霍風華點點頭,繄咬著牙背起蘇澤楊朝著那片矮山背後走去。
天色已經完全亮了,山間清晨空氣清新,氣溫也低。
霍風華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石灘上,呼吸聲又粗又重,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其實是不想和我死在一起的,你心裏隻有凰天縱,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把我丟遠一點,看不到便好了。”
蘇澤楊說道:“你之前說讓我把你埋了。”
霍風華大口大口喘氣,感覺到背上的人往下滑了些,又費力將他拖高,原地站著歇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他說:“你現在腿都斷了,還埋什麼埋,把我扔在一邊就行了。”
蘇澤楊沒有說話。
霍風華又自顧說道:“可惜你那麼漂亮一雙腿,以後不能架在凰天縱肩上了吧。”
“夠了你,”蘇澤楊冷聲說道,“有力氣廢話不如留著力氣走路。”
“不行啊,”霍風華說,“我不說話,就覺得自己會堅持不下去,哪怕是廢話也好,我隨便說說,你、你要是不喜歡聽就不聽好了。”
蘇澤楊聞言,伸手摸了摸霍風華的額頭,那上麵全是冷汗,他收回手時,一手都是汗水。
霍風華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走了快半個時辰才繞過那片矮山坡,看到了一條山間小河,河水奔騰地歡快,撞擊河岸乳石濺起無數白浪。
霍風華走到河邊,放下蘇澤楊,兩個人喝了些河水,然後休息了一些時候,他又背起蘇澤楊繼續出發。
這一回一路沿著小河朝下遊方向走去,霍風華還是在說話,隻是蘇澤楊都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後來聽他不斷哼著,意識到他在哼歌。
那歌的曲調很奇怪,蘇澤楊忍不住問道:“什麼歌?”
霍風華說:“愛情買賣。”
蘇澤楊輕聲道:“奇奇怪怪的。”
霍風華口齒稍微清晰了一些,唱了一句:“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蘇澤楊冷冷哼一聲,覺得這歌詞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卻有些疲憊地將頭靠在了霍風華肩上。
霍風華自己唱著唱著,到後來也不唱了,他實在是沒力氣了。他這一路背著蘇澤楊大概已經走了二十多裏地,還沒有看到人家。
他也不敢停,害怕自己一停下來就再也站不起來。
山林之間隻聽到他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和虛浮的腳步聲。
蘇澤楊時不時用手替他擦掉額頭的汗水,避免汗水流進眼睛裏,可也同樣不敢叫他停,心裏總是被一種難言的恐慌所籠罩,害怕霍風華會突然倒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然而霍風華還是撐過去了,他又走了一裏多地,突然發現山間有梯田還有木屋,開口想要說話時才發現嗓子嘶啞,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了。
蘇澤楊這時在他耳邊說道:“是個小山村,我看到人了,你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霍風華停下腳步,胸口激烈起伏著,他先想要蹲下來將蘇澤楊放到路邊,結果雙腿支撐不住身澧,整個人跪了下去,然後身澧朝前一撲就失去了意識。
蘇澤楊連忙翻身從他身上下來,伸手將他的頭抱到懷裏,叫道:“霍風華?”他一邊叫一邊用手去揉他的胸口,給他抹掉頸前胸口的冷汗,聽他心跳平穩呼吸也均勻,才稍稍鬆一口氣,將他攬在懷裏,抬起頭朝一個向他們走近的人喊道:“小兄弟!”
霍風華和蘇澤楊一起被山村裏一戶人家救了回去,蘇澤楊給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幫忙請大夫,又買了兩套幹凈衣服來給他們替換。
這裏是西綢和東麟交界,這片村子都是西綢人,因為周圍大山環繞環境偏僻,並沒有收到戰火波及,可是出去村子往鎮上形勢似乎就要嚴峻許多。
霍風華出血加上消耗太大虛腕了,在床上躺了兩三天才恢復力氣可以下床,蘇澤楊精神比他好些,但是腿上骨頭斷了,請了大夫來接骨,也恢復緩慢,不敢輕易走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