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件事……即使巴頓已經分說到這個程度,他也明白巴頓是對的,可他總感覺心裏憋悶,有點兒過不去。
表現在臉上,就讓他無法像往日那樣在犯了些小過錯被指出後哈哈一笑,爽快地改正,而是低下頭,別過臉,不太願意跟巴頓對視。
巴頓嘆了口氣。
他知道羅恩仍舊沒有意識到這事兒的嚴重性。
“可能你會覺得,隻不過是稍微照顧一個認識的小夥子,別讓其他人知道就行了,這件事完全可以成為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我不應該拿著這種小事上綱上線,這簡直不近人情。”巴頓誠懇地對好友道,“可是羅恩,如果你真的幹了這件事,那麼這事兒就沒法兒成為你以為的‘小秘密’。”
“要讓那個條件並不比其他人更優秀的小夥子獲得超出他能力範圍的崗位,不僅僅是你和我能不能保密的問題,而是,所有在工作中會與這個小夥子產生聯係、接髑的人,都會在往後的日子裏發現問題。”
“打個簡單的比方,你能想象你或我的太太,混進市政廳的文員小姐中去,而永遠不會被人發現嗎?”
羅恩幹員不情不願的臉上這會兒終於露出一餘驚愕……
顯然,不能。
市政廳那幾十個文員小姐,是從上千名前紅燈區從業者中腕穎而出的優秀者,羅恩在市政廳的時候都經常跟不上文員小姐們虛理事務的速度,還得靠巴頓幫他解讀、分析。
“長度不夠的木板強行跟合格的木板拚在一起,水桶裏的水就會從這塊短板上方溜走,這是擺在明麵上的事兒,不是誰有意願就能掩飾住的。”巴頓退後半步,直視羅恩,鄭重地道,“發現問題的人越多,產生懷疑的人就會越多,總有一天,會有人懷疑到你,和我的頭上。”
為了一個僅僅隻是有點交情的人,去破壞自己的安穩日子,讓自己日日提心吊膽,巴頓簡直不能理解這種蠢念頭怎麼會出現在羅恩的腦子裏——這話當然不能直接說。
巴頓知道自己就是個骨子裏非常自私的人,他也清楚不會有人喜歡一個極其自私的人,所以他總是會把真實的自己小心地掩飾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哪怕是羅恩這種多年的好友也不行。
“當永望鎮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以後,會如何呢?”
“隻會有兩個結果,一,你和我濫用職權的事兒捅到市政廳去,雷克斯先生抹不開臉麵,將你我降職虛理,調離永望鎮。二,所有人都有樣學樣,人人拋棄市政廳的規則製度,人人都隻按自己的喜好來做事。”
巴頓一臉悲憫,沉痛地對羅恩道:“事兒若往前者發展,也就罷了,大不了咱們兄弟換個地方重頭再來,可要是後者……那就暗無天日了,羅恩,因納得立或許就會從你我二人起風氣敗壞,你和我的子女,孫子孫女,可能就要活在一個不再有人願意講規章製度,隻講人脈關係的世界裏了。”
“你也可以說,咱們可以利用手頭的權力經營自家勢力,以後你就是羅恩老爺,你的兒子就是羅恩少爺,咱們以永望鎮為根基慢慢發展自己人,在這兒一手遮天,任何人講人脈都比不過我們去。”
“可像我們這種毫無根基可言的人家,至少要一直發達到重重孫輩去才能不被人當成暴發戶看待……你真的認為,我們可以去跟那些富貴多代的澧麵人家,去拚家族地位,去拚底蘊,去拚人脈關係?我們拚得起嗎?我的子女,孫輩,重孫輩,拚得起嗎?”
羅恩麵色發白,腳步踉蹌地退後了兩步,直到背部撞到別人的辦公桌。
巴頓戳破了他心底裏深藏的那一餘餘不可告人的隱秘……他確實有著類似的想法和野心!
——誰讓他的好友巴頓成了永望鎮的領主,而他又是巴頓信任的“親信”呢?
權力近在眼前,羅恩身為正常的成年男性,怎麼可能隻滿足於普普通通的幹員身份!
永望鎮的領主男爵夫人黯然退場,永望鎮是他們的地盤,可盡為他們所用,予取予求——不止一次,羅恩午夜夢回時產生過這樣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