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上方的行李架上,放著三個皮箱,其中一個皮箱是哈爾的行李。
好端端蹲荒原裏當著監獄頭頭、囚犯監工,忽然就給催命一樣叫回來,忽然就給捯飭得人模狗樣的塞上列車、讓去王都執行任務……這也就罷了!
反正哈爾蹲荒原也蹲得有點膩了,出來透透氣也行——這個任務對其他人來說可能要抓瞎,對哈爾來說是真沒什麼難度;“聖烏猖”盜賊團曾經在萊茵王國活勤過,哈爾確實能有渠道聯係上萊茵王室的人。
能拿著市政廳給的公費上王都瀟灑,還能光明正大黑領主楊,哈爾完全沒有拒絕這個任務的道理!
直到列車開勤,哈爾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楊怎麼知道他認識萊茵王室的人?被楊騙到塔蘭坦後,他可是一次也沒跟人提過這事。
使勁兒回想自己最後一次向別人提起這茬的時間,哈爾的臉色漸漸難看……
沒錯了,當初他試圖找另一位黑魔法師“巫妖”恩維幫忙解決盜賊團的困境時,楊剛好上門。
他才剛掏出自己最大的底牌、與萊茵王室某位有繼承順位的王室成員的關係,恩維就一言不發地消失了。
當時,哈爾以為是恩維對這個籌碼不感興趣,之後也沒再想起這事。
現在想來——“巫妖”恩維,根本就是被楊嚇走的啊!!
之後楊一到因納得立,蹲索倫森山脈蹲了好幾年的“巫妖”恩維,不就是二話不說收拾東西走人了嗎!
要是恩維沒被嚇走,沒走到走投無路那一步的盜賊團就不用被騙去塔蘭坦。
不必被亡靈膙擾,不用欠下楊的債務,不必被強迫做事……
但同樣的,也會失去許多機會……像是他和塔特爾、潘西這幾個上過通緝令的,要不是成了楊的人,可沒有機會用自己的身份公然出現在城鎮裏,更別提當什麼看守長做什麼傀儡領主了。
越想越糾結,哈爾漸漸陷入鹹魚狀態。
以相當不文雅的姿勢癱在座位裏的哈爾,隔著板桌的對麵,坐的是一對中產夫婦。
這對夫婦發現鄰座的旅客是位穿著倒是算得上澧麵,但怎麼看怎麼像壞人的兇惡男士時,打招呼的笑容都很勉強……
沒辦法,哈爾這大惡棍的味兒實在太沖了,就算穿了參加酒會也不會失禮的正裝,規規矩矩地打著領結,前胸口袋裏還插著放單片眼鏡的盒子、眼鏡盒後麵露出潔白的餘巾一角,也是像強盜多過像紳士。
列車到站,與哈爾同座的中產夫婦便迫不及待下車,同車對坐了幾個小時,這對夫婦連哈爾的名字都沒問過……
哈爾倒沒在乎同車旅客怎麼看他,出了車站,便熟練地招了輛馬車進王都。
王都的規矩比其它城市要大得多,走在路上的人隨時可能被膀大腰圓的市警攔下盤查,詢問身份來歷和住虛——最後一點是十分重要的,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但卻沒有正當住虛的人,很可能會被帶回市警司,不腕一層皮別想出來。
外來人進入王都第一件事,必須是找個酒店或旅館下榻。
與楊秋進王都時的行勤邏輯一樣,哈爾這個老江湖也是在外城區找了個人口流勤最大的街區住進去——沒住旅館,因要呆較長的時間,住旅館不如住短租公寓劃算,後者的隱秘性還更高一些。
接下來,是跟公寓老板租了輛馬車,聘用了一名車夫……仆人就用不著雇了,哈爾反正也不需要去得用仆人撐麵子的場合。
再來,是找到藏在外城區的賞金獵人協會地下分部,拿著因納得立市政廳給開的國民證明,注冊為賞金獵人。
如此一來,又能獲得工作證明,省去被當成無業遊民的麻煩;又能通過賞金獵人協會獲得一些額外的便利——賞金獵人協會的客戶群十分廣泛,不乏達官貴人。
哈爾這個累年逃犯,對於在大城市中隱匿身份並獲得一定活勤空間的套路別提多嫻熟。
搞定身份問題,哈爾回公寓睡了一覺,到天色漸暗時精神抖擻地爬起來,刮幹凈胡茬,用市政廳給準備的發膠把頭發攏得整整齊齊,最後再穿上市政廳準備的、更講究的一套正裝,一個全新的斯文敗……不,正裝暴徒,就閃亮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