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汜問道:“所以那些失銅宗棄徒現在究竟被趕到哪裏去了?”
“不遠,就在旁邊的廢棄村莊裏。”
柳即明道,“那裏原先的村民受到這邊鎮子影響,都已已遷走,村子荒廢多時,失銅宗棄徒們被趕走後,深夜時分會在那裏辦起拍賣會,吸引附近所有的‘魑魅魍魎’。”
現在隻是下午,夜晚尚未到來,太陽懶散地靠著黃沙,隻在地麵落下一層朦朧的光照。
諸命藥看著柳汜:“要不我們今晚就去看看吧?”
柳汜眼睛朝房間裏一圈人瞥了瞥:“四個人一起去?”
“是啊,隻是四個人也不顯眼吧。”
“顯眼是不顯眼,但沒什麼必要,我覺得大家到了廢村,應該裝作互不相識,分開來見機行事,到時候有什麼事,互相掩護時也更出人意料一點,可以打別人一個措手不及!”
諸命藥有些無奈:“可是鎮子裏很多人都見過我們了。若是那些人中也有人要去拍賣會,可能直接認出我們是同伴。”
柳汜笑了笑,從行李裏取出苔裙和外套,蓋在了頭上:“你和白無野一組,我單人一組,這位柳兄弟單人一組,這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他們錯開時間出發,柳汜一直等到柳即明的背影消失在鎮門口,這才施施然邁起步子,朝著荒村前進,走到一半,突然又偏移路線朝旁邊拐了拐,見前後無人,這才套上厚重的苔裙,頭頂蓋上寬大的外套。
——外套隔開陽光,在她的臉上布下黑色陰影,苔裙在沙子上留下拖痕,卻也將她本身的身體模樣遮得嚴嚴實實。
就算沒有學習易容的術法,但柳汜現在也和改頭換麵差不多了,隻怕沒人能夠認出她來。
不一會,她便走到了荒村村口。
地上滾滿了大塊的黃沙,天空看起來霧氣沉沉,偶而有一絲陽光擠下,也不過照出些虛影。
村莊邊緣的茅屋已經破敗不堪,荒草高高竄出斷牆,幾隻大蟲子趴在一邊,懶洋洋地動也不肯動一下。
不大不小的風將粗糲的沙子吹向柳汜,轉瞬間被皺巴巴的苔裙裹住。她抖了抖身體,企圖將灰塵甩開,裏麵那層衣服係著的腰帶卻突然振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動。
“怎麼回事?”
她皺著眉,不滿地問嚴道。
嚴卻道:“前麵有人,你先管管前麵的事吧。”
確實有人說話的聲音,隨著風沙一起傳來。
柳汜走到一座破爛的茅屋前,這棟小屋的屋頂已經被風吹走大半,一半空間暴露在沙塵之中,門扉牆壁倒還算牢固,堅挺在原有的位置。
她直接拍開門,朝裏走。牆角邊爭吵聲越來越響,裏麵應該就是茅屋的臥房,柳汜通過門板上的蛀蟲洞,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男一女在那推推搡搡。
男聲有點耳熟。
腰帶似乎又動了動,柳汜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忽然想起這邊腰帶上掛著應該的是早被自己遺忘已久的樹種。
“難怪我覺得聲音耳熟,那個人叫什麼來著,石經越?應該就是他。之前和失銅宗合作一起進攻山水宗,受傷後又被拋下,最後遇到我,把這枚樹種交給我換取性命。”
柳汜記得這枚樹種能夠增加她說服威脅石經越的成功率,並且能夠隨時聯係到他,隻是時間過去已久,這件事還是她剛穿越到這世界時發生的,早就被她忘在了腦後。
“——你別想糊弄過我,我知道,你們在背後籌謀著什麼,是不是在偷偷……!”
“都和你說了,我和那幾個人不認識,你覺得我奇怪,那是因為來這後我一直都很緊張,走路動作都變形了!”
“嗬嗬,嘿嘿,哼,你少唬我,你緊張什麼,我看你好好的,還走路變形,怕不是在嘲諷我走路姿勢奇怪吧——”
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在吵架之上,刺耳的推門聲卻忽然幽幽響起,年輕的男女生嚇得一哆嗦,話語都堵在了喉嚨口,僵硬地移動脖子轉頭向門。
“……嗚啊嗚?!”
比突然打開的門更加可怕的是,站在門口的那個“東西”。那幾乎不能算是一個人,隻能說是一塊深黑色的布,層層疊疊拖在地上,所到之處,光線似乎都會被這塊東西給全部吸走!
“你是什麼東西?!”
男生果然是石經越,哆哆嗦嗦,看著都快哭了出來。
他和旁邊那女生看起來毫無默契,各自往後退去。女生比他還要矮上一個頭,拉緊了身上同樣是黑色的外袍,臉色蒼白得好似渾身上下的血都已被抽幹。
“詭異怪東西”柳汜興致勃勃地觀察了一會他們的神色,幸好,石經越這位舊朋友和旁邊的新朋友似乎不是情侶關係,他們並不是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感情糾葛而吵架!這就沒問題了!
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感情生活評理,真怕他們吵得激動,一點都停不下來。柳汜鬆下一口氣,摘下頭頂套著的外套,燦爛一笑:
“放心,我不是來勸架的。”
“是你!”
石經越一下子認出了柳汜的臉,表情瞬間從驚懼到安心,又從安心變到害怕,偷偷看了女生一眼,訕笑道,“哈哈,那,那我和她還有點小事需要說明白,那就繼續吵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