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銘放下手中茶杯,對身旁僧人點了點頭道:“勞煩師弟了。唐慶!”
僧人收拾妥當,背著藥箱,應聲退下,唐慶送人出去,房內便隻剩唐君銘和唐君意兩兄弟。
唐君意忙不迭來到唐君銘身後,道:“三哥,九兒此行前來,除了不放心三哥在清涼寺的安危,更是想親口——”
唐君銘卻先道:“那偷襲我的少年是紫玉的親生胞弟。”
唐君意一口噎住。
“紫玉的……胞弟?”
“正是。”唐君銘瞧了一眼手臂上的傷口,蹙緊眉,倘若在林子裏提醒他當心的是她,她是否早已知道自己在清涼寺?
她恨他到如此地步?要置他於死地?可是為何……
不。不會是。
唐君銘越想越沉不住氣,不等唐君意作何反應,披上外袍,便要出門去。
“三哥!”
“九兒先歇息半刻罷!”
“三哥!等等!”唐君意擋住唐君銘去路,急道,“三哥!且聽九兒把話說完!”
唐君銘望他一眼,歎了一歎:“你快說!”
唐君意連忙要道出真相,唇卻不覺抖著,激動不已,說不出來似的:“三哥……三哥……”
唐君銘耐心耗盡:“九兒,倒是說——”
“三嫂該是還活在世上!三哥!三嫂並未在火場中喪命!她該是還活著!”
唐君銘額頭滲出汗滴來,退了兩步,背靠在門欞上,仰頭喃喃自語。
唐君意細細聽來,正是三嫂的名字。
唐君銘顫抖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竟是紅得駭人。
不能相信,亦是不敢相信。他提起氣來,便不管渾身上下的新傷舊傷,一鼓作氣地出了禪房。
唐君意慢了兩步,深深一喘。
盡管三哥在火場受傷後,身子一直未修養過來,麵色土灰,目中哀沉,精神大不如前,但就在方才一刻,他似乎重又見到了往前的三哥,眼裏透著精深的光亮,神采熠熠,仿若換做另一個人。
故而……深愛一人,大抵就是如此,是人都掩藏不住。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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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銘命人將少年押到麵前,少年無所畏懼的昂著頭。
唐君銘抿了口茶,望著他淡笑了笑,嘴角挑出一抹笑,少年卻被嚇住,氣急敗壞道:“唐三少爺出爾反爾,可是大丈夫所為?”
唐君銘悠然道:“放心,既然傍晚再林子裏答應放你走,我便不會反悔。”
少年道:“那你……為何——”
“我問,你隻管回答,有半句隱瞞……”唐君銘眸子驟縮,聲調沉而穩,卻力道十足,“你的下場,就同你姐姐一樣。”
少年麵白,吞咽嗓子,道:“休要再提姐姐!是你害死她!害死她的孩兒!”
唐慶在旁吼道:“你這臭小子,閉嘴!”一腳正踢過去。
唐君銘揮手,唐慶才作罷。
少年終是怕了,瑟縮回去。
唐君銘道:“我記得,你叫鬆兒。”
少年撇頭,不言語。
唐慶道:“三少爺問你話,你敢不答!”
少年低聲道:“是又如何?”
唐君銘道:“你何時知道我在這孝靈山上?區區一個十字弓,想置我於死地?可知道我身邊護衛重重,就憑你這三腳貓的身手,要你隨時喪命,簡直易如反掌。”
少年不做聲。臉嚇得白了。
唐慶恨道:“三少爺的話,你聽不見!快快招來!”
少年瞅著唐君銘,咬牙道:“即便我死,若能拉上你一起死,替姐姐報仇,也是無憾。”
唐慶氣不打一處來,揪著青鬆脖領拎了起來,一通踢打道:“你姐姐害死我唐家三少奶奶這筆賬如何算!再敢口出狂言!不自量力的臭小子!”
少年捂著頭,大喊道:“我不知道,甚都不知道,打死我罷!”
唐君銘見在少年身上問不出所以然,看他樣子,大抵隻是受人唆使,借此試探他唐君銘而已,便讓唐慶將人關在柴房,明天一早另聽發落。
唐慶隨後道:“三少爺,小的這就命人在三少爺禪房外多加人手——”
唐君銘忽而靈光一閃,道:“不必!”
唐慶不安道:“三少爺,那小子沒頭沒腦的,顯然是受人教唆,倘若……正是紫玉的姘頭呢?三少爺——”
唐君銘嘴角微彎,複又清明的眸子望向林子的方向:“本少爺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