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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夜闌目光悠遠,神色卻暗淡,輕輕地嘆了一聲。

元徵看著岑夜闌,不由自主地想,岑夜闌看似麵冷無情,心裏卻最是柔軟,純如稚子。

他何其有幸,能擁有這麼一個人。

元徵突然捉著他的手指湊唇邊親了親,岑夜闌手抖了一下,回過神,當即看了眼四周。長街熙熙攘攘,人流如潮。

岑夜闌低聲說:“在外頭呢,人這樣多……”

元徵笑了,耳語一般靠近岑夜闌,說:“阿闌,我真喜歡你。”

岑夜闌臉色一下子紅了,想抽回手,偏偏元徵握得繄,掌心滾燙,如同少年人噴薄濃烈的愛意,不加掩飾,赤裸露骨,不容他掙腕。

元徵笑得更暢快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岑夜闌的肚子也越大,六個月的時候,已經很是明顯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元徵的頭痛癥已經鮮少發作了,到了夜裏卻仍然喜歡翻將軍府的墻。岑夜闌說過兩回,元徵笑盈盈地應了,還是照翻不誤,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了,私底下卻叫下人將門開著。

元徵發現岑夜闌近來有心事,總是時常走神,魂不守舍的樣子。起初元徵還當他是記掛北境,有意無意地提了幾句,岑夜闌心不在焉,含糊地將話題揭了過去。

這一夜,元徵半睡半醒間,察覺身邊人勤了勤,像是要起身。元徵意識還未清醒,手已經伸了過去,抱住岑夜闌,睡意朦朧地問:“去哪兒?”

岑夜闌說:“起夜。”

元徵含糊的嗯了聲,卻沒撒手,反而在人脖頸間蹭了蹭,睜開眼,才見岑夜闌雙眼清明,竟像是一直沒有睡著的模樣。

元徵說:“真去起夜?”

岑夜闌看他一眼,元徵已經撐著身坐了起來,看著岑夜闌,道:“我陪你一起。”

岑夜闌無言,“哪有起夜還跟著的?”

“就跟著,”元徵打了個哈欠,道:“趕巧一起。”

岑夜闌在心裏嘆了口氣,他不過是思慮過甚,睡不著,而且身子沉重輾轉翻身不易,還會吵醒元徵,就想換個房間,沒想到元徵直接醒了。

岑夜闌慢慢躺了回去,道:“不去了。”

元徵頓時就笑了,他撐著床,低頭看著岑夜闌,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低聲道:“阿闌,若是你心裏有事,就直接同我說好不好?別瞞著我。”

岑夜闌愣了愣,沒有說話。

元徵聲音輕,還有點兒委屈,說:“我總怕疼你不夠,委屈了你,你不要欺我年少就事事都瞞著我,背著我。”

岑夜闌啞然,抓著元徵的手,輕聲道:“……我沒有瞞著你。”

元徵哼了一聲,委委屈屈道:“如何沒有,按尋常的說法,你我都是夫妻了,既是夫妻,那就是要過一輩子的,你對我好不坦誠,你心裏根本就不想同我過一輩子!”

這指責簡直不講道理,岑夜闌哭笑不得,明知元徵是無理取鬧借故發揮,卻還是嘆了口氣,說:“……我想的。”

元徵一怔,沒想到岑夜闌如此坦誠,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緩不過神。

岑夜闌說:“我隻是有些擔心。”他說著,還有些不自在。

元徵說:“擔心什麼?”

岑夜闌目光落在垂落的床幃間,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已經記不清我爹娘長什麼樣了,隻記得他們不喜歡我,說我——”他頓了頓,輕輕吐出兩個詞,“晦氣,不詳。”

元徵眉毛皺了起來,卻沒有打斷他,被褥下卻握著岑夜闌的手指。

岑夜闌道:“他們說我是怪物,生來就是怪物,後來胡人來犯,劫掠了村落,爹娘都死了。我因不在家中活了下來,漂泊了兩年,那兩年我隻要一想起爹娘,就想起他們說我是怪物。可那時我不知自己怪在何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