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打掃的小太監,提著一桶用過的水出來倒時,看到了在臺階上徘徊的他,見他眼生,就大聲質問道:“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尹璁自從被幹德帝重視後,就很少有宮人敢這樣大聲跟他說話了,所以他還覺得挺新鮮。連在這裏工作的小太監都帶著一股剛正不阿的氣質,那這裏的人應該都很有學問才是。

他越想就越是期待能夠進去博覽群書,於是他上前對小太監作了個揖,說明了他的來意:“這位小公公,我是受太傅的引薦,來這邊借書學習的,還請小公公帶個路。”

聽到太傅二字,小太監的態度就恭敬了些,但卻沒有貿然將尹璁領進博文閣,而是上下打量了尹璁好幾眼,想要確定尹璁的身份。畢竟博文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萬一有人渾水摸魚進去了,弄丟弄壞了裏麵珍貴的書籍,他們這些在博文閣工作的人可就要受罰了。

小太監打量著來人,隻見來人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雖然算不上穩重,也沒有太濃的書卷氣,但看起來也不是什麼不學無衍的無賴。長得又清瘦斯文的,身上的穿著非富即貴,還是太傅推薦過來的,想來應該是東宮的伴讀,或是跟著太傅學習的得意門生。可即使這樣,小太監還是不太敢帶他進去,而是謹慎地問道:“你可有什麼信物證明自己的身份?”

尹璁不知道進博文閣這麼復雜,還要證明自己的身份。問題來了,他連自己在宮裏是什麼身份都沒弄清楚,他沒有自己的宮殿,也不是幹德帝的妃子,更加不是男寵,但他又確實是因為幹德帝才留在宮裏的,他的身份實在難說清楚。唯一能說得清的就是他作為太子伴讀的身份,可是他要怎麼證明自己是太子伴讀,是太傅讓他過來的呢?

早知道他來的時候就問太子或太傅要個信物了,搞得他被小太監攔在博文閣門外,怪尷尬的。

他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他是東宮伴讀的物品,結果在腰間摸到了一塊令牌。那是幹德帝給他隨身帶著以便不時之需的信物,他拿著令牌,就能隨便進出宮門,雖然還是要經過幹德帝的同意?不過現在他隻是想進博文閣看看書而已,應該不用再去問過幹德帝的同意吧。

尹璁想著不如先試一試,就拿出那塊金色的令牌給小太監看,期待地問對方:“用這個可以嗎?”

小太監不認得尹璁,但還是認得尹璁手裏這塊令牌的,全天下隻有皇帝才能擁有純金打造的令牌,本朝更是僅此一枚。小太監不覺得有誰敢在宮裏,天子眼下偽造皇帝的令牌,所以確定尹璁手裏拿著令牌的就是幹德帝的那一塊。見此令牌如見皇帝,小太監連忙跪了下來。

尹璁見小太監都跪下來了,就當這塊令牌可以讓他有資格進入博文閣了。他甚至還美滋滋地想幹德帝想的真周到,居然給他個這麼有用的東西隨身佩帶,不然他今天就要白來一趟了。

幹德帝要是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給他的這塊令牌到底有多大的權力,估計要被他氣笑。別人要是能拿到皇帝的令牌,不知無法無天到哪裏去了,就尹璁還傻乎乎的不知道這塊令牌象征著什麼。

要是幹德帝再知道尹璁隻把這塊令牌當做出宮的信物,在尹璁眼裏就跟開家門的鑰匙差不多,估計真的就要被尹璁氣得哭笑不得了。

尹璁可沒有想那麼多,他把令牌收好,對小太監說:“既然你認得這個信物,那就麻煩你帶我進去吧,我想進裏麵看看書。”

“喏。”小太監得了令,馬上從地上站起來,躬著腰走在前麵給尹璁帶路。他見尹璁好奇地在博文閣東張西望,趁尹璁沒有注意到他,就低著頭偷偷用眼角餘光打量尹璁。他想知道尹璁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持著幹德帝的令牌在宮裏走勤。

這個少年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少年而已,除了長相姣好一些,氣質也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天真爛漫一些,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他甚至都沒見過這號人物。這個少年人到底是誰?

小太監努力地思索著,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到一個流傳在宮裏已久的傳聞。聽說幹德帝寵愛著尹昭儀娘家的一個庶子,寵愛到將人藏在皇帝寢殿裏親自照料的地步,吃穿用度更是用帝王的標準來要求。聽說那個尹家庶子長了一副好皮相,才讓幹德帝如此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