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謀(上)(1 / 2)

李兌離開平原君府便急衝衝的趕回了自己的相府,在這裏相候的除了他的十幾個親信以外,還有剛剛跟隨趙勝回到邯鄲的富丁。富丁這回差事糊裏糊塗的辦砸了,雖然應對的話早就複習了百十遍,但看到李兌將大氅甩給廳門前的侍從,跺著腳上的積雪走進廳來,心裏依然是怦怦的狂跳不已。

“李相邦。”

“兄長。”

“好了好了,都坐下。李疵,雲中那邊的糧草發出去沒有?”

“已經發出去了,另外加了相印的信函也已提前發出,雲中和代郡不日便可收到。”

“那就好。”

李兌說著話撩袍坐到了尊座之上,等親信們都坐了才如釋重負般的說道,

“這個老牛翦催得實在是急,兩日三函都加了大將軍印,要是沒有些說法,還不知他會如何。唉,整天要糧,他當這糧食是自己在地裏長的麼?”

眾親信見李兌這樣說,都附和著笑了起來,富丁正想著自己的心思,陡然聽見笑聲,雖然沒鬧清楚他們笑什麼,但為了免得突兀,還是勉力抽動嘴角跟著笑了兩聲。

剛才回話的李疵是李兌的親弟弟,是趙國的司徒,主管民戶租稅等等事務,雖然做到這個高位與李兌多少有些關係,但他本人也非等閑之輩,當年趙武靈王二伐中山之前就是派他前去中山國做的調查,也算得上是趙國能臣了。

富丁都跟著笑了,李疵卻是一臉的沉肅,等笑聲漸止方才向李兌說道:

“兄長,以小弟之見,這次牛將軍應當是真的急了,他奏報中說入冬之時邊關又現敵蹤,糧草不足軍心不穩,這些話雖說是向咱們施壓,不過卻也是實話。胡廉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牛將軍清楚咱們這邊調不了多少糧草,已經親自帶人前赴代郡求糧,萬一再出什麼岔子,隻怕他怨氣更大。”

“噢?”

當聽到代郡這兩個字時,李兌心裏突然緊張了緊張:代郡地處趙國東北,地接燕國和東胡,與雲中成掎角之勢,同為趙國北門,而代郡郡守趙禹則與牛翦同為沙丘宮變後碩果僅存的先王老將,同時還是宗室近支,趙成和李兌這些年明剝暗奪的削了許多人的軍權,卻一直沒怎麼敢動他們這幾個老人兒,所怕的正是他們在軍中的威望,如今牛翦受了憋屈,如果與趙禹通了氣不滿更甚,隻怕事情不大好收拾。

想到這裏,李兌下意識的便向親信中一個濃眉大眼的高壯大夫望了過去,

“何衝,代郡那邊有什麼動靜?”

“稟李相邦,下官之見李司徒所濾過甚了。據代郡奏報,趙禹得到了雲中的消息,已經率人巡邊去了,隻怕一兩個月也回不了代邑,別說牛翦等不起,就算等得起,他又上哪裏去找趙禹?不過趙禹倒是多少給牛翦留了些情麵,讓裨將備了些糧草,這意思明顯是不想相見了。”

何衝是邯鄲將軍,邯鄲郡十數萬軍卒皆由其轄製,同時又幫李兌主管軍方暗探,各地大將都在他的監視之下,他的消息自然是最準最快的。

李兌點了點頭,多多少少算是放下了些心來,其實相對於牛翦,李兌並不過分擔心趙禹。以常情論趙禹隻能這麼做,雖然代郡不同於遍地荒草的雲中郡,多少還有些糧田,但代郡駐軍近四萬,本身就極其困難,就算與牛翦交情頗深,這麵卻沒辦法見,唯一能做的也隻剩下躲出去了。

李疵見李兌點下了頭,心裏的憂慮卻更加厲害了,皺著眉看了滿臉樂觀的何衝一眼,接著有把頭轉向了李兌。

“兄長,話是這個話不假。不過這樣敷衍終究不是長事。如今朝中暗底下已經傳開魏國有意退盟的消息,此事本來就難查源頭,更難防眾人之口,萬一再惹惱了牛翦,今後還不知會有什麼變數。以小弟之見,牛翦、趙禹那裏還是安撫為上,絕不能再出岔子了。”

“哼哼,我本來也沒指望什麼‘長事’。”

李兌冷冷的笑了兩聲,目光中寒意更甚,出神的思忖了片刻,緩緩說道,

“眾口既然難防,咱們也不必防了。合縱之事本來就是個由頭,既然出了岔子,咱們也隻能按岔子來辦!先不去說別國如何,趙國重中之重唯有邯鄲,隻要邯鄲無憂,別處便不會有事。如今萬事不能隻求穩妥慢慢來了,何衝,軍中不聽話的那些人你今後不必過於客氣,盡快給我換下來,若是有人敢借機挑事,你隻管格殺勿論!哼哼……隻要邯鄲軍權盡在我手,朝中誰還敢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