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三年前打韓新城時還隻是左庶長,兩年前伊闕一戰跳一級升了左更,今年更好,入了夏連升四級,直接大良造了,嗬,真是……誰,暴鳶。暴鳶不行,伊闕一戰白起十二萬眾對陣韓魏二十四萬眾,暴鳶跟魏國犀武公孫喜相互推諉都不肯先戰,結果暴鳶在宜陽被白起的疑兵迷惑,等魏軍在伊闕穀中被全部斬殺方才醒悟過來,那還有個屁的合圍戰機啊。那一戰魏韓兩軍幾乎全被斬殺,公孫喜被生擒,暴鳶僅以命逃,以末將看這裏頭大半罪過還是在暴鳶身上,韓王這次依然以他為將,也實在是手上拿不出人了。”
寒風朔朔,廉頗跟著趙勝一同走在邯鄲城西防敵長城牆之下,疾風卷著他的大氅係帶啪啪地擊打在胸甲之上,更添幾分威勢。
所謂術業有專攻,趙勝論打比不上許曆,要論帶兵實戰更比不上廉頗他們,更多的還是將將用人之才,所以想到白起“殺神”的名號,又聽到廉頗對暴鳶的評價,不覺微微皺起眉,向城牆邊遠處那些搬運糧袋的士卒望了兩眼,抬手將貼在臉上的係帶往下一拂方才說道:
“樂將軍奇兵奔襲打了白起一個措手不及,方才使他退回了丹陽。不過白起依然駐守丹陽未退,看樣子應該還是想尋機再戰。如今楚國出兵雖然已經初步達實現了咱們的願望,不過暴鳶若是記吃不記打,這一仗隻怕還是有些難打的。”
廉頗挑眉擺了擺手道:“難打自然是難打,白起是善於使詐用奇兵的人,下一步會幹什麼極難預料。別說咱們趙韓魏楚四國行動難以協調,就算讓樂永霸一人主兵,要想輕鬆幹敗白起恐怕也難。”
在趙勝印象裏曆史上的樂毅一直在燕國帶兵,主要的功績是差點滅了齊國,好像並沒和白起對麵打過。白起號稱殺神,樂毅也被諸葛亮捧上了天,這兩人如今來了個關公戰秦瓊,後果還真不大好說,不過就算白起是個不敗的神話,但這一戰趙勝卻不能不出兵參加,所以沉下氣來說道:
“白起是殺才不假。不過唇亡齒寒,原先咱們趙國著力向北拓展,一直沒有援兵魏韓,這一戰咱們若是再不有所動作,韓魏難免再敗,隻要宛城一丟,秦國東進南下便基本上沒有了大障礙,到那時韓魏楚便隻剩下了自保,所以這一戰就算再難咱們也得打下去。”
廉頗抬手用大拇指抹著下巴頦上的刺須,聽到趙勝這樣說愣是沒敢接話。趙武靈王當年定下的策略是先北後西,趁著中原各國相互混戰無暇也無力理會趙國的機會,先平定北疆再向西與秦國決一雌雄,誰想壯誌未酬他便死在了沙丘宮裏,連帶著將趙國也拖進了窘境。趙勝在那裏兒子說爹雖然是不敬,但你地位比他低那就不好說他什麼了。廉頗嘿嘿笑了兩聲才道:
“相邦這話說的不假,若是先王還在世,這一戰也絕不會坐視不管。不過相邦既然交代樂永霸隻求平不求勝,這事兒就算妥了。樂永霸性格最是沉穩,絕不肯貪功,以末將之見,白起這麼一退又不肯走個徹底,不管暴鳶他們怎麼幹,樂永霸必然會收縮兵力緊守宛城不出,以此保護魏國葉地糧道。
所謂攻五守一,隻要樂永霸不上當出城決戰,白起就算有再大能耐,一年半載也別指望拿下宛城,他拿不下宛城,還如何敢縱兵東進?隻要戰局一僵,咱們便能緩出手來源源調兵與韓魏一起從北邊包夾切斷秦國後援,而楚國自然也會用上全力,齊燕兩國也不可能沒有表示。這又不是合縱攻打函穀關,到時候秦國從哪裏弄那麼多兵卒應對?白起不敗也敗了。”
趙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咱們所要的正是時間,但願樂將軍能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