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不更?”
打眼的工夫,叔段已經看清了得意洋洋地站在麵前那幾個人的模樣,這些人總共有六個,高矮胖瘦,穿著打扮各有不同,除了“莫三哥”和“何易”之外剩下的都不認識,而此時他們所在的這間小小的屋子根本無法知道是何所在。
這景象叔段實在是太熟了,別說他做了雲台郎,就算當初他和馮夷一幫趙墨弟子逃出趙國,在大梁等地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時,為了生存,為了報仇,所做的種種也是藉由喬扮各種身份以達目的。再聯想起不久前在武安行刺趙勝的張拂,叔段心裏已是通明,目光一凜,直通通地盯住餘成怒道,
“你們是秦國冰台人?到底想幹什麼!”
“秦國人倒也未必,冰台麼……嘿嘿,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明白人就是好說話,不必囉嗦那些沒用的話。餘成嘴角含笑,再想叔段看去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多了些讚賞之意,
“劉兄弟是聰明人,難怪貴國平原君和你那個……吭吭,那個大哥馮夷對你賞識有加。”
要是說兩句好聽話就能拉攏人,這天底下的事兒可就太容易辦成了,叔段對餘成怒目而視,片刻之後卻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兩年之前在下便結識了餘不更,這樣看來你們和‘張拂’果然是一夥的。這魚線放的著實夠長,莫非你們當真未卜先知,知道兩年之後平原君要重用我等?亦或是另有圖謀……哼哼,既然你我早已熟識,餘不更應當知道劉某當年就已經不準備要這條命,多活這兩年已是賺了,又何必……”
餘成毫不相讓,冷笑一聲打斷道:“想做滾刀肉怕是沒那麼容易吧,也要看看你家主子會不會將你放上砧板。”
叔段被餘成這沒頭沒尾的話說地猛然一愣,但緊接著便高聲笑道:“我家主上如何待我乃是我趙國人自己的事,不勞餘不更一個外人操心。今日我劉玄著了道落在你們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要想從我這裏打探什麼還請閉嘴。你我既然是同道中人,怕是也用不著我明說,你們也清楚我若突然失蹤,後果會是什麼。”
叔段嘴上雖然硬,但心裏早已經打起了鼓,他清楚餘成他們必然暗中跟蹤了自己很長時間才找到這個機會下手,自然對自己的行蹤了如指掌,還不知已經在暗中摸到了多少情報。這樣看來,那個替白萱傳信兒的小姑娘也不能排除是他們安排的可能,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馮蓉也已經危險了。
餘成仿佛窺破了叔段的心思,饒有興致的聽他說完,這才悠悠然地笑道:“你不過是條替人跑腿的狗罷了,我殺你剮你有何用處?後果如何用不著你替我思謀,今日在下將你請來是為了成事,自然不會讓你的人發覺你失蹤。”
胖子何易在旁邊一直擠眉弄眼地笑,聽到餘成說叔段是“替人跑腿的狗”,臉上不覺一沉,心裏怎麼都覺著別扭,暗暗想道:餘不更這不是把大家夥都罵了麼。這樣一想,他便不由自主地偷偷覷了覷身旁那幾個人,見他們也是神情尷尬,已知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連忙接上了話笑道:
“劉兄弟放心,我等‘恭候’你不止一天了,從你離開驛館開始我們便有人暗中跟隨,你對手下如何安排,我們早已知悉。劉兄弟也用不著說什麼旁邊有人監視的話來騙我們。從將你請來到現在也不過一刻半刻的工夫,我們餘不更早已有定計,用不了多大會兒工夫就會恭送劉兄弟。嘿嘿,絕對不會耽擱你的正事兒。”
“嗬嗬嗬,這樣說來你們來臨淄就是為了等機會與在下見一麵了。我劉玄不過是條替人跑腿的狗,何德何能竟能得諸位如此抬愛。”
多人在同一地點分散開來相互監視,以免出現紕漏本來是暗戰的基本規矩。然而今天是特殊情況,叔段奉趙勝的命令前來接應馮蓉可以說是私活兒,根據此前的探報他又清楚齊國人並沒有盯上自己,難免要簡之又簡,不想橫生枝節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卻沒有料到更暗處還有人在謀算自己。如今因為自己疏忽麻煩已經出來了,叔段迅速思慮之後,還是決定先試探試探餘成他們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叔段在那裏連揶揄帶接話柄,餘成忽然間發覺自己罵了自己,多少有些尷尬,但還是撐住勁兒盡量平靜的笑道:
“劉兄弟也用不著說這些沒用的笑話。在下今天將你請來是為了共謀大事,不是想和你較量嘴上的功夫。在下此舉乃是心存誠意,倒也不防先跟你露露實底以顯赤誠之意。在下乃是冰台大梁公乘手下的不更,前些時日在大梁無意中發現了劉兄弟的行蹤,本來籌謀著要與劉兄弟見上一麵以謀大事,隻可惜一直未能找到機會,所以隻能尾隨你前來臨淄。至於齊國這邊,齊趙之間如何跟在下沒有一點關係,所以並未與臨淄這邊的冰台中人接洽……哼哼,各人各管一攤,在下不願將自己的功勞送給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讓我等外人插手搶他們的功勞。在下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劉兄弟不會以為這些話也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