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捷信兒(1 / 3)

“以趙相邦之見,燕國比之齊國如何?”

鄒衍雖然不大好回答趙勝的問題,但僅憑直覺也已知道趙勝已有合縱之意,心中不覺一振,沒有回答,反而跟著反問了一句。

這問題比趙勝剛才那句“準備拿齊國如何”還直接,明確的涉及到了實際利益問題,趙王何依然在那裏默然無語,牛翦則微微低下頭緩緩地捋起了胡子,而虞卿和徐韓為兩個麵和心不合的相邦佐貳卻心有靈犀的相互看了看,接著一起望向了趙勝。

趙勝要的是鄒衍開誠布公,來點明白話,但鄒衍終究不是燕王,就算赴趙之前與燕王已有定計,但最終的“板兒”卻並非那麼好拍,這麼一反問,趙勝忍不住報之以歉意的一笑,才道:

“齊強燕弱。不過若是合縱攻齊終究與攻秦不同,秦國連年東向,一時之間受其所害的終究隻有韓魏,楚國國勢雄沉,有韓魏擋著,並非那麼容易破的,至於趙燕齊各國合縱乃是為了防止他年之患去幫韓魏,各國所求不同,難免人心不一,成事極難。

而此次合縱,魏楚是直接受齊國威脅,趙國是深恐秦齊再次連橫,韓國與趙國所慮相同,秦國乃是深恨齊國背盟,至於貴國就更不用說了,齊國滅宋一舉將天下諸侯盡皆得罪,各國可謂同仇敵愾,無人敢不出死力。六國並力之舉,齊國又無崤函那樣的天險,又是孰強孰弱?”

“嗬嗬嗬嗬,趙相邦這些話可謂是燭見分明了。”

鄒衍頓時被趙勝逗笑了,低頭捋著稀稀落落的胡須思忖片刻才道,

“六國並力之舉固然是同仇敵愾,但依然所求不同,各國逞其願必然止兵,雖然可達破齊之效,但依然難改燕弱齊強之情勢,趙相邦以為在下說的可是錯的麼?”

趙勝點了點頭笑道:“鄒上卿所言極是。既然這樣,趙勝也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說著話趙勝站起身向趙王何躬下了身去,肅然稟道,

“大王,齊國滅宋,旨在席卷中原,問鼎天下,以此前齊王連橫秦國之舉,可見下一步必是大趙,隻要大趙亡國,韓魏燕皆為砧板魚肉,齊國即可與西秦南楚一爭天下。故此齊國滅宋之舉大趙不可坐視不理,但如徐上卿所言,大趙東為齊,西為秦,兩國雖然皆窺覬三晉,但三晉與之相抗的同時也有連秦抗齊、連齊抗秦之用,絕不可為一時義氣打破平衡,致使他日無妄之災。臣已有草議,還請諸位上卿斟酌、大王定計。”

“講。”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剛才見你閉了半天眼睛,我趙國人倒還沒什麼,就不怕鄒衍笑話你逸與新婚、****無度麼……趙王見趙勝總算有了明確的主意,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雖然明知趙勝這都是客套話,但還是不自覺得挺了挺腰板,君儀無限的答應了下來。

“諾。”

趙勝再次向趙何鞠禮,接著微轉身對不錯眼盯著他的鄒衍笑道,

“鄒上卿剛才已經說了,齊強燕弱,但若是六國合縱卻又是另一種說法。對我趙國來說,東齊西秦故然皆為強敵,但若是過於削弱其一,平衡之勢必然全亂,他日之事無人敢於預料。所以敝國之意,合縱可以,但隻是懲戒,絕不可過於削弱齊國。這些話可能多少有些傷人,但為示誠意,趙勝卻不能不當著鄒上卿的麵說出來。燕王若是能答應敝國之意,趙國自將惟燕王之命是從,不然的話,這合縱即便盟誓,列國其心不一也隻能功虧一簣。不知鄒上卿可能答應麼?”

這些話說得實在是太過直接了,說白了就是要揍齊國一頓,但是又不能揍狠了,隻有保持齊國的力量才是對趙國最優的選擇。本來就是從齊國身上取利的事兒,有必要這麼實在麼……鄒衍多少有些不自然,但仔細想想趙勝這也算是對合縱誠意的表示,那麼燕國便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仔細權衡了半天以後終於拿定了主意,儒雅的站起身來向趙王拱了拱手肅然說道:

“敝國此次願執牛耳,發合縱懲戒齊國,敝國大王之意乃是列國合力,令齊王再不敢心存窺覬天下之心,雖有一報昔日國仇之願,卻也正與貴國相邦之意暗合,貴國之意,在下燕國上卿鄒衍可代敝國大王姬諱職附從。”

“那就好。既然如此,趙何願惟燕王之命是從,不過還請共守誓約。”

趙勝和鄒衍已然一拍即合,趙何總算安下了心來,緩緩站起身向鄒衍施下了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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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隻是手段,政治才是目的,齊國“不教而誅”,滅宋一戰雖然運用了聲東擊西、麻痹諸國等等手段,最後結果也堪稱閃電戰經典,但後果之後的後果卻是把天下各國都得罪了一遍。作為趙國來說,為了本國安全,往後拖上幾天完全有必要,但不參加合縱卻是絕不可能,不然的話今後更是坐蠟。

這個過程並不會因為趙勝是什麼人而改變,即便沒有他,趙國最後也隻能這樣選擇,後世的什麼山東各國合縱伐齊自壞根基,最終導致秦國一統天下的說法完全是事不關己的馬後炮說法,畢竟如果不在齊國滅宋之後收拾齊國,不用等秦國來攻,各國就會被東西兩張“餃子皮兒”包了“花盒子”(水餃的一種形式,一般在最後皮兒多餡兒少的時候,用兩張皮兒夾餡做成類似於餡餅的形狀,各地叫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