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窩裏算計,不算算計(1 / 3)

荀況這人明顯有點大而化之,按現在的話說當個大學教授一點問題也沒有,但其人太過傾向於理論,務實卻欠了些火候,眼明心亮手不勤,治理一縣一地或許還能綽綽有餘,但當朝為官,主管一方麵事務甚至把握全局卻差得遠,然而如果讓這樣一位這個時代最頂尖級的理論家去做縣官卻又過於屈才,所以沒過多久趙勝便拿定主意讓荀況先在依然人才稀少的邯鄲學宮做些“百家講壇”之類的工作,至於以後如何用,還要看進一步的了解。

邯鄲學宮到目前為止依然處於草創階段,趙勝對後世的太學和現代的大學具體管體方式和管理結構也不甚了了,隻能大部分按照稷下學宮的方式進行管理,不過兩千多年的曆史經驗也不是白給的,趙勝深知稷下學宮那種環境雖然能促進各家各派思想的發展,但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打嘴仗,沒有係統的管理模式,要想在短期內出現促進教育發展的效果根本是癡人說夢,所以便按照現代大學的分管模式,將整個學宮分成了儒道法墨農兵諸院,如果有誰有辯論要求要當先向學宮管理機構提出申請,定下時間、人員進行論戰,而平常眾人則負責教授已先期聚集起來的官員子弟,民間選拔的人才和胡人子弟。

草創就是不斷調整、不斷完善的階段,各方麵有不足是正常的事,隻不過有一點讓趙勝實在有些提不起氣來的是,講學的學者之中除了農家大師許行的幾個弟子還算出名以外,雖然儒墨道法各家各派都已有人入駐,但能有極大影響力的人卻沒有幾個,完全無法與稷下學宮相提並論。

不過這對趙國來說也就是個時間問題,畢竟齊國一亂,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麼,要想恢複秩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其間必然會有許多稷下學者逃出臨淄,而對他們來說,一直致力於招納他們的邯鄲學宮恰恰是最佳的去處,而且這樣一來一時之間荀況的環境也寬鬆了許多,至少打起嘴仗來再不會出現在稷下學宮時被圍攻的尷尬局麵了。

荀況來找趙勝本來就是為了“謀進”的,雖說去邯鄲學宮感覺有點屈才,但趙勝已經說了這隻是暫時任用,而且對他推廣孔子、子貢一係儒學有好處,荀況也就沒什麼話說了。

然而有一件事多少還是讓荀況有些鬱悶,他感覺自己關於如何破除趙國守舊勢力,改變趙國對秦國劣勢的話說的已經很到位了,可惜人家趙勝卻像是沒在意似的,雖然連連附和,卻也沒說出個怎麼做的道道來。不過荀況也不傻,知道趙勝此前已經“慢悠悠”的作了些鋪墊,那就不可能就此收手。事實上確實也正如荀況所料,他這個真正的古人都在積極尋求“改變”,趙勝這個假古人又怎麼可能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可有想法歸有想法,有句話卻是真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做其事不知其難,現如今趙勝已經被六國伐齊的“眼前事”完全捆住了手腳,隻要各位宗室大爺不來找麻煩,相安無事、一時之間又不會影響大局的情況之下,他要傻到什麼程度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戳人家?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但後邊還有一句話: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改變趙國國內雖然比齊國要嚴謹許多、卻比秦國鬆散的民風,以此達到打敗守舊派、“為家國萬世謀”的目的並非積日之功,那也隻能沉住氣慢慢來,但眼前的天下政局卻讓趙勝根本沒機會閑庭信步。回到邯鄲次日與趙王見了一麵,明確說出燕國必將滅齊而後快的目標以後,該準備的事務便全部堆到了腦門子前頭。

平原君相府因為趙勝回來再次變得門庭若市,明的、暗的、大張旗鼓的、不能被別人看見的各色人等猶如過江之鯽一般在君府大門內外不停穿梭。幾日過後,剛剛風塵仆仆從河間趕回來的廉頗未及歇息便趕了過來,排了好幾個號兒才得以進入趙勝所在的正廳,抬頭看見趙勝站在幾後柔肩扭腰的做著活動,連忙快步趕過來,啪的一拱手,低頭稟道:

“末將廉頗拜見相邦。”

“廉將軍快來坐,河間那邊可安穩下來了?”

趙勝連忙繞過矮幾將廉頗攙扶了起來,一同坐下以後,廉頗才微微蹙著眉道:

“安穩……如今隻能說彈壓下去了,還有許多善後的麻煩事。燕軍南下之後,特別是濟西之戰大勝以後,靈丘、河間兩地齊軍根本連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便投了降,我軍差不多沒什麼死傷就占住了這兩地。不過地是占了,包袱它也跟著來了,實在是……”

趙勝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應道:“哦,廉將軍是說河間饑穰的事麼?”

廉頗道:“正是,此前末將已經向朝廷發回奏報,燕軍伐齊,騎劫一軍從河間南下時大肆搜掠了一番,其後我軍又與齊軍戰了許久,河間一地被塗炭的不輕,二三十萬百姓衣食無著,再加上亂戰之下毫無管束,已經亂成了一團,別說春耕穀種,連吃的都缺。末將奉命彈壓救濟,這些日子倒是搶種了些莊稼,可依然大半拋荒,饑民遍地。一時之間實在沒那麼容易穩下民心來。”

趙勝道:“好好好,這些事我已經清楚了,回頭你讓人將饑穰的具體情形擬攥一份給我,明日我麵見大王時再呈報相商對策。糧食的事……我再想辦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