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她們什麼事兒?(1 / 3)

宏闊的殿宇,微熏的楠香,精致的器飾,層疊的帷幕。這一切對於剛剛進入趙國王宮的十名新宮女來說衝擊力是極大的。她們這十個人雖然都來自秦國宗室親族家庭,但大多卻是身出小門小戶,本能的就對恢弘華美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

這種恐懼感來自於身處不熟識闊大空間之內時難以抓撓的無所適從,同時也出自地位等級懸殊的本能自卑。正是因為這種原因,當她們按照吩咐分成兩排當殿一站,微垂的臉上一雙眸子盡力向上抬著向前瞥去,看到跪坐在不遠處幾後那位身著華美衣飾,在眾多侍女寺人陪侍之下如同眾星拱月一般的明豔少婦以後,這種感覺便越發強烈了。

不過總算天可憐見,雖然她們知道那位少婦就是趙國的王後,這一座王宮的至高存在,但當發現她光潔的麵頰上始終掛著溫婉和善的笑容,並且聽見她清甜如溪流的聲音時,也不知怎麼的,那種恐懼感便稍稍有些淡了。

“……離鄉別土不容易,自然比不上自己家裏,處處的不習慣不熟悉。我剛剛從大梁來邯鄲時也一樣,過上些日子就沒事兒了。大王本來不想讓你們來的,不過諸國之間的事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不說也罷。

大王他治國與治家之法頗是不同,在咱們宮裏也沒那麼多說道,時日長了你們就知道了,用不著太過小心翼翼。不過身在宮中終究與外頭不同,有些根本的規矩還是要守的,比如說……”

季瑤盡力緩解著麵前這十名秦女的拘束,話題剛要轉到正題上,就看見施悅微鞠著身從殿門外走了進來,忙撇下她們向施悅笑問道:

“大王過來了麼?”

“稟王後,大王正在柏梁台與劇亞卿商議錢莊的事,說是這就過來。”

施悅連忙規規矩矩的鞠身回禮,他如今已經是宮裏的都監了,不過都監在大王王後麵前終究也是奴仆,即便王後再好說話,當著新來宮女的麵還是得把宮中規矩做足的。

“好,我知道了。”

季瑤淡淡的笑了笑也就不再理會施悅了,轉回頭在那十名秦女之中撒目一掃才笑道,

“規矩還是頗有些多的,不過無非也就是些行止,回頭讓彩霞再細細教你們,過些日子便能明白了。嗯,不知你們之中哪位是……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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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幾月之間,趙國的錢莊已經頗有些規模了,行商們漸漸熟悉了錢莊的運轉方式,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以錢莊作為異地存取的辦法,雖然還有許多不完備處,不過確實比傳統的攜款遠行方便了許多,除此以外,雖然大多數地方的人們還在觀望之中,但邯鄲、薊城以及代郡的平陰三座大城邑裏已經有人開始試探性的將錢款存入錢莊之中或者從錢莊借貸款項。

敢這麼做的自然是極富之人,一般人可不敢拿自己辛苦所得去做這樣的試探。而且即便是敢這麼做的富人們也沒傻到一股腦將自己的財富全數交由錢莊保管,這麼幹無非是想試探試探錢莊存錢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樣可以獲得利息。

在這種心態作用之下,便有人做出了令人極是瞠目的事,據說薊城有一戶豪族極是“場麵”,縮手縮腳的在錢莊裏存下了不足萬錢,結果剛剛存了半個月,居然接著殺去錢莊要求取款。於是更令人瞠目的事便接著發生了,薊城的錢莊令居然親自將原款以及十數枚利錢交到了他手裏,並且當著眾多看熱鬧的人的麵滿臉惋惜地告訴他——你老兄太心急啦,沒看見告示上寫的麼?不足年計日散利,足年則百利三,存越久利越多。你說你就存半個月,不利國不利家的光跑腿兒了,有什麼意思?

這件事極具轟動性,所以很快就傳開了,使更多的人加入了討論,也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存款的行列。這一類的事在各地其實很多,薊城發生的故事隻是其中具有極端性的代表事例而已,有人帶頭就會有人跟進,古代版銀行雖然還有種種不足需要不斷地調整,但至少在趙國境內已經開始了茁壯成長,而且消息不斷擴散,讓各國統治者漸漸產生了或濃或淡的興趣。

然而天底下的事有正就有反,有人支持必然會有人反對,所以就在季瑤於後宮訓誡新宮女的時候,柏梁台大殿裏,劇辛正滿麵尷尬的與趙勝談著關於錢莊的事。

“什麼?荀況荀祭酒!他不沉下心好好地籌辦太學招收學子,怎麼想起操這些閑心了?”

大殿裏忽然響起了趙勝驚詫的聲音,於是坐在他側麵席上的劇辛便更加尷尬了,輕輕咳了兩聲才道:

“是呀。可大王不是說過麼,學宮議天下事皆不為罪。荀祭酒這也是在奉大王的旨意做事,雖說,雖說說的有些偏頗,而且臣也勸說了他,可總不能堵他的嘴不是,再說有些話也不是臣能替大王說的呀。”

因為主持邯鄲學宮而漸漸揚名,並且在趙國卿士之中頗有影響力的荀況居然也摻和了進來,這問題可就有些複雜了,趙勝沉著臉道:

“荀況要與寡人廷辯……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荀祭酒說……”

劇辛整理了整理思路道,

“荀祭酒說,昔日周厲王貪財好利,與民相爭,天下人皆已為恥,周朝因此而衰,所以自古訓誡,官不可與民爭利。大王所行的這錢莊法子雖然是好的,由朝廷經營卻已涉與民爭利。而且由朝廷經營,又興什麼孽息之法,這行徑與商賈何異?雖可使朝廷錢豐,卻必然會敗壞人心,卿士之道與商賈之道萬萬不可混淆,若是卿士也像商賈那樣行事,又如何利於國利於民?長此以往恐怕難免頹勢。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