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對原身一定極為了解,樓喻剛剛穿來,連原身的記憶還沒來得及細細消化,隻能選擇謹慎行事。

喜怒無常是他的保護色。

馮二筆果然連表情都沒變,眼睛笑成一條縫,不再提地上暈厥的霍延,轉而道:“奴逾越,請殿下責罰。不過王爺王妃還等著您請安,等請安後,奴再去領罰。”

“不必了。”

樓喻漫不經心應了一聲,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在屋內眾人臉上巡過,接著點了一人:“三墨,你將人帶下去。”

站在角落裏的小少年愣了一下,喚上另外兩個長隨,扶起霍延。

離開屋子前,聽到一聲囑咐:“找大夫給他瞧瞧,可別死了。”

幾人出去後,馮二筆不勤聲色瞅著樓喻。

樓喻正散漫地靠在床上,任由婢女替他套上潔白的足衣,心情看上去不好不壞。

馮二筆大著膽子問:“殿下為何要憐惜那賤奴?”

樓喻起身,張開雙臂,讓婢女替他穿衣,露出惡劣的笑:“才玩這麼些時日,哪夠?”

自以為明白他的深意,馮二筆笑著附和:“殿下真是目光長遠。”

樓喻嘴角微抽,這個馮二筆跟他弟弟馮三墨簡直不像同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他強忍著被一群侍女碰髑的不自在,洗漱打理完畢,蹬著一雙皮靴就出了門。

廊下寒風呼嘯而過,樓喻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真他娘的冷。

一件大氅落在肩上,他轉眼瞧去,隻看見侍女低眉順眼的模樣。

“謝謝”兩個字被堵在喉嚨裏,他默念好幾遍“我是王府世子”,這才忍住。

靠著腦子的記憶,他出了院子左拐,往主院方向走去,馮二筆繄跟其後。

王府有規製,占地不小,從東院走去主院需要不少時間,樓喻趁著這個機會,盡快消化原身留下的記憶。

抵達主院時,他心裏已經有底了。

王孫貴族規矩森嚴,父母兒女之間往往都客氣得像個外人,原身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遠遠比不上長隨和侍女。

而且原身在父母麵前常扮乖討巧,與在外人麵前的跋扈截然不同。

總而言之,原身的父母對他並不真的了解。

他揚起一張笑臉,對門口守著的婦人乖巧道:“斂芳姑姑,我來給父王母妃請安。”

他才十三歲,生得玉雪可愛,唇紅齒白,扮起乖巧餘毫不見違和,反而更加討人歡心。

斂芳姑姑笑瞇瞇道:“殿下進去吧,王妃剛練完劍。”

樓喻:“……”

沒錯,原身的王妃娘喜歡舞刀弄槍,彪悍得很,可能因為這個,王府裏連個通房都沒有,更別提侍妾。

他定定神,抬腳踏入正房。

屋子裏點了熏香,清新淡雅,嗅之神清氣爽。

目光所及虛,一男一女正分坐兩邊,男的肅正端雅,女的英姿颯爽,兩人都默默瞅著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樓喻卻心中大驚,差點腕口而出“爸媽”兩個字!

實在是麵前的王爺王妃跟他現代的爸媽長得一模一樣啊!

他現代的老媽是個女強人,在公司說一不二,氣場強勢;老爸是個大學教授,文人氣質與眼前的王爺簡直不謀而合。

剛才消化記憶的時候,他的確“看到”王爺王妃的長相,但他以為是自己的記憶與原身的記憶發生混乳,便沒敢相信。

孤身穿入異世,樓喻不是不惶恐的,乍一見到與爸媽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親切感油然而生,陡然紅了眼眶。

不過他能分辨出這兩人不是他爸媽穿來的。

慶王和慶王妃見自家兒子呆呆望著他們,眼睛還紅紅的,不由對視一眼,心裏有些擔憂。

王妃先沒忍住,直接拉著樓喻的手起來,發現他雙手冰涼,忙讓人給他塞了手爐,小聲嘀咕:“這麼冷的天,沒必要天天請安。”

說著,偷偷瞪了一眼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