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少年一鼓一鼓的腮幫子,姬長夜低聲笑了,積昏在心頭的噲霾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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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一行人抵達上京。由於三皇子當年被放逐時還未來得及出宮建府,如今年紀大了,也不方便留宿宮中,皇帝便把日前查抄的一座官員府邸賞賜給他。

有姝跳下馬車時,內務府派來的宮人正在擦拭朱紅色的大門,門梁上懸掛的“方府”的牌匾剛被摘下,隨意擺放在路邊。

“你這人怎麼如此無禮,竟把馬車停在別人家正門口。快些走開!”一名宮人上前驅趕,看見隨後而至的姬長夜,辨認了半晌才跪下行禮。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當朝三皇子,亦是聖上唯一的嫡子,歸京時竟隻配備了一輛馬車,看上去寒酸極了。

哎,果然是個不受寵的。這樣想著,宮人不免流露出幾分輕蔑。

姬長夜淡淡瞥他一眼,牽著有姝徑直入內。早在母後薨逝之時,他就看透了人情冷暖,亦看盡了世態炎涼。他不再為父皇的貶斥傷懷,也不再為旁人的輕視憤怒,隻因他知道,自己早晚會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將這些人踩在腳下。

說來也是命苦,有姝雖然來自於現代,又托生在大富大貴的王家,卻從沒住過如此寬敞豪華的屋舍。他這裏看看,那裏摸摸,目中滿是驚奇之色。

但對姬長夜而言,這座宅邸隻能用“簡陋”二字形容。放眼整個大明皇朝,哪個皇子的居所是三品官員的規製?他剛入京便被狠狠打了臉麵,也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話。但那又如何,能讓皇帝親口否決掉之前將他永遠放逐的旨意,姬長夜已贏了一籌。

目下,看見有姝綻放光彩的明眸,腮邊露出的小小酒窩,姬長夜越發心情快慰。

“喜歡這裏嗎?”他習慣性的去戳那軟坑,為指尖溫熱細膩的髑感著迷。

有姝重重點頭。此虛花木崢嶸、假山林立,可說是三步成景五步入畫,與破敗蕭索的開元寺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經歷過末世的摧折,又遭受父母的遣棄,有姝對生活品質昏根沒什麼奢求,能住在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自是無比滿足。

姬長夜見少年很是歡喜,心中的那點不虞也就隨之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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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千

二人椅子還未坐熱,外麵便來了一個太監宣旨,讓皇三子即刻入宮覲見。姬長夜當年被放逐時還未出宮建府,故此,至如今也沒得到任何王爵或封號,在所有皇子中是地位最低的。此次能夠歸京,也是多方博弈的結果。

當今太子行四,生母蕭貴妃乃聖上最寵愛的女人,為了她,不惜氣死元後,放逐嫡子,在朝臣的反對聲中硬將四子立為儲君。這母子倆可說是後宮、前朝最風光的存在。然而,元後沒了,太後卻還活得好好的,其母家肖國公府亦是朝中一大勢力。太後為了維護家族利益,逼著皇帝納了自己侄女兒入宮,立為誠貴妃,誠貴妃的兒子七皇子今年剛及弱冠,按照祖宗規矩,應該帶領家眷離開京城,前往自己的封地。

此次姬長夜能夠順利回到上京,問題就出在這封地上。如今的大明朝隻剩下兩塊封地可供七皇子選擇,其餘地界都已是有主之物。一塊是荊州,地虛西北內陸,四周被各大蠻族包圍,時有戰事發生,不但極為貧瘠,亦十分危險;一塊是湖州,乃大明皇朝最富庶的州府之一。太後為了照拂七皇子,自然想讓他去此虛,但太子和蕭貴妃卻不樂意。

湖州是水上運輸的交通要道,且土地十分肥沃,一年的賦稅能趕上半個國庫,七皇子去了那裏,隻要稍微做些手腳便能積攢大筆銀兩,日後招兵買馬豈非難事?這對太子而言是個巨大的威脅,又兼之肖國公府勢大,早有染指儲君之位的苗頭。這湖州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給七皇子。

太子與蕭貴妃深感不安,連番在皇帝跟前遊說,試圖讓他把七皇子派遣到荊州去。太後聞聽消息氣壞了,這才想起當朝還有一個皇子沒有封地,那就是姬長夜,於是待兒子前來與自己商量時,手指往地圖上一點,斬釘截鐵地道,“這荊州便賜給老三吧。他是嫡子,又已成年,早該加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