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笑聲止歇,太子探頭出來,看見鳳知微目光一閃,隨即充滿希望的道:“魏先生你在?……是父皇要來了嗎?我要麵見父皇,陳明冤屈!”
韶寧的聲音比他更歡喜,掙紮著大叫,“魏知!魏知!你來救我啦!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一顆花裏胡哨的腦袋咻的探出來,轉眼間又被太子手下拽了回去。
“陛下正在途中,隻是稍有不適,略等一會便到。”鳳知微眼角都沒瞄韶寧一眼,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太子何必瘋狂如此?這麽不留餘地,等會見了陛下,如何說話?”
“宰輔們呢?”太子卻不接話,四處張望,“怎麽就派你來和我說話?你資格還不夠。”
鳳知微不動氣,淺淺一笑,“我是太子門下啊,陛下讓我來,太子還不明白其中心意麽?”
太子怔了怔,眼中綻出一道驚喜的光,隨即狐疑的道:“我門下……那陛下為什麽還讓重軍包圍我?”
鳳知微仰起頭,微笑:“那是因為太子你蠢!”
一語石破天驚,別說眾人驚悚,連太子都震得險些探出身來,半晌醒悟過來大怒:“豎子敢爾!竟然rǔ罵本宮!”
“如何不敢?”鳳知微冷笑,“天下無成仇的父子,不過些許冤屈,駕前剖心澄明便是,何至於要兵戎相見,動用軍器?陛下在虎威大營苦苦等待殿下造膝坦誠,從此父子jīng誠,再無芥蒂,未料太子自己自蹈死路,竟挾持弟妹,造亂宮中!陛下一讓再讓,太子卻不諒慈父之心,坦途不走死路自鑽,怎麽不蠢!”
一番話罵得刻毒,太子眼中卻閃起希望,試探著問:“……這是父皇的意思?”
鳳知微凜然道:“微臣豈敢捏造聖意!”
“本宮豈是喪心病狂之人。”太子怔了半晌,頹然道,“父皇願意聽我辯白,那……”
他轉過頭去,看著韶寧和寧霽,猶豫著是不是先放了弟妹,表示和解誠意。
“殿下迷途知返,懸崖勒馬真是最好不過。”忽有人策馬過來,笑容欣慰,仰首朗朗道,“既如此,臣弟立即派人飛馬報知虎威大營。”
鳳知微無聲歎息。
寧弈啊寧弈。
您這輩子就是專門拆我台的……
樓上太子一怔——飛馬報知虎威大營,陛下還在營中?那麽剛才魏知就是在騙人?
“無恥!混帳!”太子勃然大怒,一腳踢下一個內侍,“砰”一聲灰塵與鮮血四濺中,他厲聲道,“你不仁,我不義!殺!”
馬上寧弈冷冷笑開。
終於等到你這一句。
袖中手指無聲一動。
烏青的箭雨如一片沉厚的雨雲,嗡一聲撕裂空氣,自人們頭頂掠過,直奔天波樓頭。
“啪啪啪啪!”
大開的軒窗刹那間全部關上,箭矢撲空,奪奪釘在窗欞之上。
隱約太子狂笑,隨即再無聲息。
“呼呼”幾聲,樓上擲下幾個東西,在夜空中劃開豔紅深huáng的軌跡後落地,一落地便“蓬!”的一聲燃著。
是幾個熊熊燃燒的火盆。
木質結構的樓角立即燒起,一條火龍攀著立柱而上,瞬間卷了半個樓身。
太子要自焚!
火光豔紅,人人麵色慘白,繼多年前三皇子兵變自殺之後,這是寧氏皇族第二個以慘烈手段走上絕路的皇子。
還不是一個,是三個,更有陛下最寵愛的小公主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