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們為餌,棄百餘護衛xing命不顧,是無qíng。
放棄殺帥大功,最後關頭決然救人,是有qíng。
姚揚宇怔怔望著前麵空dàngdàng的山穀,再看看後麵堆成坡的親衛屍體,一時心亂如麻,腦中空白一片,渾然不知恩怨對錯,是非所以。
鳳知微卻已一改先前淡漠,語氣漸轉嚴厲。
“驕兵燥進者必敗!如果以前這隻是你在書中讀來的字眼,今日便用這一百餘具屍首來教會你!你若記不住,便永不配再將天盛軍民!”
她下馬,一抬手拔出姚揚宇cha在她馬前的刀,啪的一聲折斷。
“再教你最後一句——命斷如刀折,永不可再續,但這刀已經殺過不下十人的頭,對得起做刀的使命!這人也一樣,為將者任何時候都應該不懼犧牲,隻要犧牲得有價值!”
斷刀落在姚揚宇腳下,他癡癡的低著頭,鳳知微早已不再回頭,轉身就走。
“魏大人!”
身後有重重跪落聲響。
鳳知微於淒冷月色下半回首,便看見那驕狂帝京二世祖,跪落塵埃血色中。
秋月霜白,少年們仰起的臉比月更白,卻沾著日光一般鮮豔的血色,用那樣痛而切的目光,深深的看著她。
“願一生追隨大人驥尾,永為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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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熙十四年八月中,在南海失蹤半年之久的魏知,突然出現在千斤溝,其到來,不僅將陷入埋伏險些自殺的姚揚宇等人救下,還趁機分兵兩路,燒掉了大越東路軍大營糧糙,晉思羽匆匆回援,卻又在吉蘭山北麓鹿角原遭伏,所帶不多兵馬,被魏知派出的彪悍凶厲更勝往常的呼卓騎兵,居高臨下犄角般撞入,殺了個血流成河,晉思羽確實厲害,換成尋常將領小命不保,他竟不顧安危毅然轉入深山小道,又派死士作疑兵,絆住了追逐最凶猛的呼卓騎兵,最後回營時雖láng狽萬分,所幸帶來的兩萬軍實力基本保存。
這是大越安王任主帥以來第一次大敗,敗的不是實力,而是大越剛剛連勝數場鼓舞起來的士氣,據說當安王殿下回營時,雖然在營外重整隊列梳洗整齊,衣冠楚楚力持鎮定,然而當士兵看見他胯下那匹普通戰馬時,齊齊發出了驚異的歎息。
流言風一般的傳開來,都說他們算無遺策的安王殿下在千斤溝一敗塗地,被對方一個姓魏的十七歲少年,一箭未出而奪馬,生生在眼皮底下救走三個重要人質,連追都沒敢追。
晉思羽為此斬了三名傳流言最厲害的士兵,隻是掉落的頭顱雖然能堵住人們的嘴,卻不能堵住頹喪qíng緒的蔓延,當東路糧糙被燒消息傳來,人們更是陷入惶恐之中。
作戰燒對方糧糙,向來是釜底抽薪好計,卻也是最不容易完成的計劃,雙方將領都知道糧糙重要,在糧糙運送上使盡計策,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晉思羽尤其擅長此道,天盛打他糧糙主意很久,一次也沒成功過。
所以這場各為各餌的伏擊戰看似簡單,其間卻包含了晉思羽和鳳知微的心思博弈,晉思羽的東路軍糧糙在上一次戰役勝利之後,因為被天盛探知所在地,曾傳出從所在的東崗鎮轉移到三坡村,天盛在三坡村伏擊,卻發現轉移過來的不是糧糙,而是伏兵,遭此一擊,天盛不敢再輕舉妄動,從此放棄三坡村,然而千斤溝那晚,鳳知微不動聲色,還是直撲三坡村,卻在離三坡村三裏外迅速轉向,撲向東崗鎮和三坡村之間的鳳裏穀口,果然在那裏,堵住了東路軍的糧糙。
晉思羽十分震驚鳳知微竟然猜出,他在東崗鎮和三坡村兩地都不是虛招,卻不知鳳知微在來之前,早已研究過他的個xing資料和以往所有戰役用兵習慣,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而晉思羽對她,卻全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