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隻說了一半,然而晉思羽何等聰明人,頓時明白了她的話意,恍然一拍手道:“還是你們女人了解女人,隻是……我舅父也斷然不肯去得罪母後啊。”
“何來得罪?”她道,“既有大戰,兵部尚書定然要舉薦將領吧?兵部尚書舉薦的將領在前方戰事有勝,獻俘於帝,很正常吧?至於這個俘虜嘛……陛下願意怎麽處置是陛下的事,你說是吧?”
晉思羽望著她,半晌眼底浮現笑意,道:“大越邊界,有幾個部族,女子是十分美貌並擅長內媚之術的……”
她笑而不語。
“隻是將來父皇若真的寵幸這些女子,bī得母後不得不將jīng力收回後宮並懲戒舅舅,但是母後手段我很知曉,這些隻有容貌的女子是無法和她抗衡的,到時……”晉思羽沉吟。
“到時你再做好人嘛。”她伸了個懶腰,“帝王專寵戰俘,說起來總是不太好聽的,王爺你忠心為國,發動禦史上書諫言也是應該的,到那時,皇帝想必也膩了新人,裏外壓力一來也會讓步,到最後,皇後娘娘想必還承你的qíng。”
晉思羽望定她,目光灼灼,半晌忽然傾身,攬她入懷,道:“芍藥,我再想不到你竟然會幫我。”
他這一刻語氣誠懇,一貫溫雅裏帶點疏離的感覺散去,頗有幾分欣喜與誠摯。
她在他懷中,姿態慵懶氣息微微,含笑玩著他衣領金紐,低低道:“我為什麽不會幫你?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現在你對我還不錯,我那麽大罪,你也沒殺我,可見你還是眷念我的,那麽你煩惱,我自然也不願意見,隻是我都是女人想頭,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晉思羽低頭看著她長長羽睫,濃密的撲閃著,輕俏而乖巧,唇角不禁含了笑,輕輕撫著她長發,道:“不管對不對,有這份心,便是我莫大歡喜。”
她抬頭看他,笑吟吟道:“那我以後天天給你出主意,出一堆餿主意。”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親昵的一捏她鼻尖,突然道:“芍藥,阮郎中說你腦傷淤血已散,記憶若是一時不能回來,隻怕以後也難說什麽時候能想起,也許三五天,更有可能是很多年,你如今孑然一身,身體羸弱,還是讓我照顧你吧。”
還是讓我照顧你吧。
話說得宛轉,意思卻分明,她沉默著,唇角一抹淺淺笑意,道:“你願意相信我?”
晉思羽一笑,道:“你也感覺到這浦園特別的壁壘森嚴了是吧?不要多心,不是針對你,我是堂堂皇子,天潢貴胄,我所在的地方,總是要步步防衛時時小心的,這也是要保護好你嘛。”
她笑了笑,傾身的靠向他,不發一言,他攬著她,眼神裏綻出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軟。
那般排山倒海的疑心,在日複一日的無數試探中漸漸被削薄,他的無數布置考驗在她麵前從來都落空,到得如今再要懷疑她都不容易。
曾經疑過她是那個人,然而她沒有拚死救華瓊,沒有下手動克烈,甚至克烈還在一天天好轉,她的欣喜寫在眉間,她是真相信了他的話。
而天盛那邊傳來的消息,已經為魏知舉行了葬禮,三軍致哀,聖旨慰撫,他派人去偷偷掘了墓,墓中屍首齊全,取了一截骨頭請巫師測骨,得出的年齡確實和魏知一樣。
而傳聞中的魏知,和這溫柔輕俏女子,實在太多差異,那是個溫和在表淩厲在骨的少年,態度和藹疏離,行事卻如霹靂雷霆,千斤溝他與魏知匆匆一麵,留下的確實是這個印象。
有時候他想,自己是不是太多疑,想法太荒唐,這女子雖然出色,但和傳聞中那無雙國士少年英傑還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