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qíng好……”鳳知微也沒掙紮,被他一路牽著出去,顧南衣盯著那jiāo握的手,那眼光如果是劍,大抵二皇子的手早就被砍成萬斷,然而不知為何,他一直沒動。
忽有人在他身側低低笑道:“顧兄如今可算溫和了許多,本王還以為顧兄定要上去一劍斬落呢。”
顧南衣沒回身,麵上輕紗微微拂動,半晌道:“我要留在她身邊,便不能隨心所yù的做我自己,這個道理,我自到了浦城,終於明白。”
寧弈微微一震,默然不語,終於第一次轉頭認真打量顧南衣。
顧南衣根本不接觸他的目光,他的目光,現在越過了身前一尺三寸,但也僅僅隻到鳳知微的背影而已。
“她一生注定行鋼絲之險,走江海之闊,過雲煙詭譎布翻覆風雨,她走的路行的事,尋常人都無法追及,何況……你,”半晌寧弈淡淡道,“顧兄,你覺得你可以?”
顧南衣默然不語,抱著他的顧知曉,緊緊跟隨著前麵的鳳知微,直到眼看快到門口,在寧弈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句話時,他突然停下,扭頭,看著寧弈眼睛,清晰的道:
“以前的我,不能,然而現在,所有改變,隻要她需要,我都可以。”
都可以。
可以為她放遠目光,可以為她打開天地,可以為她放棄堅持,可以為她做到以前從來不懂的那些隱忍、委屈、讓步和妥協。
在qiáng悍而深入人心的qíng感麵前,一切堅執的凝冰都可以被打破。
寧弈沉默下去。
他靠著樹的姿態,也像一株孤獨的樹,寂寞在三月的風裏。
遠處,出了門的鳳知微和二皇子終於分開,隨即她回身,眼光在人群中尋找。
落在最後的顧南衣大步過去。
他在走開之前,突然回身,看了寧弈一眼。
“顧南衣為了她,可以不是顧南衣。”他平平靜靜的道,“寧弈,可以不是寧弈嗎?”
寧弈手一抖。
顧南衣似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力如巨石,足可砸碎千軍,他漠然轉身,追上鳳知微,將寧弈的影子遠遠拋在身後。
月上柳梢,花影裏宴門前人cháo湧動,相送與話別的人們一堆堆一簇簇,人人滿麵酒氣蒸騰著熱鬧和歡喜,無人發覺那微笑風流的人,雖在人群中央,但影子孤涼。
他在蒼白的月色裏蒼白著,因那一句話似是微有疼痛的,按上心口。
純真之人的最純真疑問,因其未經打磨,而越發光刃鋒芒。
寧弈……可以不是寧弈嗎?
宴的紅燈在風中滴溜溜旋轉,紅光漫越,照在那店門前扶柳前,那裏,空落落已無人。
卻有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散在午夜風中。
“……可以。”
==
夜已深。
因為闈在即,主持此次會試的禮部門禁特別森嚴,特地從帝京府調了衙役來分班值夜,尤其是往存放考題的禮部暗庫密室的路上,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闈的試題,是天下一等絕密,回回都會動用一級防衛,但從來也沒出過事——因為暗庫密室的鑰匙有三把,尚書大人和兩位侍郎各持一把,存放試題的密櫃也是這樣,隻有闈開始那日,三人到齊才能開櫃,之前就算通過重重防衛,也不容易將三把鑰匙取齊。
今夜帶班值夜的是一位員外郎,尚書大人還在假中,兩位侍郎一位有病告假,一位不輪值,重任雖說落在這員外郎肩上,他也沒當回事,三更過後,帶了幾個人,例行的打了燈籠繞庫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