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陛下著人來傳旨——”
管家的聲音有幾分焦灼,鳳知微定定神爬起身,整衣著冠開正門擺香案接旨,天盛帝借著昨夜“溺水”之事大加慰勉,名藥布匹錦緞金銀各類進貢的新奇玩意賞了無數,又讚她闈主持得好,為國家選拔了一批英才,著三等侯升二等侯雲雲。
鳳知微接了旨,心想天盛帝這是玩了哪一出,作為禮部尚書,闈主持得好是分內之事,不是升官晉爵的理由,最近自己似乎也沒有立什麽功,對二皇子的所有手腕都是背後參與,拿不到人前來說,天盛帝也未必清楚,那又是為什麽?難道終於想起來撫慰她前段時間的牢獄之災了?
心中雖然疑惑難解,但也不好問,接了旨還得進宮謝恩,隻好再趕往宮中。
天盛帝在皓昀軒接見她,寧弈等人都在,看樣子竟然一夜沒睡,老皇帝雖然滿麵笑容卻難掩倦意,鳳知微心中一緊,又什麽事發生了?
“闈的事,累了你。”天盛帝近乎慈祥的看著鳳知微,鳳知微看著道貌岸然的老家夥,腦海中一閃而過東池裏慶妃繞身的那一幕,心裏泛上淡淡譏嘲,嘴上卻連忙充沛的表達盡忠報國死而後已等等空話兒,正說得嘴順,忽然看見斜對麵的寧弈,慢悠悠的撥著茶碗蓋兒,眼光在她身上一dàng一dàng,似笑非笑,把住茶盞的手指一勾,做了個挑開的姿勢。
鳳知微一怔,嘴上便開始打結,“這是臣分內之事,萬不敢……萬不敢……”
寧弈尾指一挑,笑吟吟又是一勾。
鳳知微突然大悟——他是在做那日東池裏,挑開自己肚兜的姿勢!
唰的一下她煮熟了。
這混帳,竟然在堂皇中央議事之地,皇帝駕前,公然調qíng!
“萬不敢……”她直接卡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奇怪的看著她——魏知才思敏捷滿朝皆知,向來隻有他把人說倒的,沒有他說話打結的,今兒個怎麽結巴了?
鳳知微一急,無奈之下隻得離座磕頭,“臣萬不敢無有寸功,便受厚賞!”
跪在地下狠狠瞪了寧弈一眼——你害我失態,還不得不把到手的封賞推辭出去。
寧弈微笑喝茶,若無其事。
天盛帝怔了一怔,隨即展顏,“魏知,朕知道你惶恐,不過這賞賜你當得,年輕人謹小慎微是好的,但也不必太瞻前顧後了。”
“陛下。”鳳知微此刻心倒定了下來,有心想試探下皇帝目前對自己的心態,磕了一個頭道,“臣年輕識淺,才薄德鮮,便是有些微功,那也是聖天子英明護佑,諸位同僚鼎力相助,我朝立國十餘年,歷諸臣千餘,臣已算是第一異數,陛下屢加厚賞,臣已惶愧無地,擢升過快,恐傷福德,還請陛下收回侯爵之封,留作臣日後進步餘地。”
這話其實就是很明顯的提醒了——功高震主,榮寵過盛,賞無可賞,本就是為君者對臣下的最大忌諱,鳳知微身在高位,如果再貪戀權位,以天盛帝的多疑,難免不會有心結。
天盛帝怔了一怔,一瞬間眼神閃過一絲猶豫,隨即便笑道:“你至今不過一個二等侯,倒也不算什麽,朕不是小氣天子,你盡管立了功來,朕自有賞你的,我堂堂天盛,對你這樣一個文武兼備的重臣,連個侯爵都賞不出,豈不是讓周鄰諸國笑話?此事無需再議。”
他說得堅決,鳳知微也不好再堅持,爬起來坐回去,心中思量,老家夥今天高帽子給自己戴得一頂又一頂的,是要做什麽來著?
想起那句“周鄰諸國笑話”,突然想起宗宸曾給自己提供過的一個信息,心中一震,隱約猜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