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國主真是曠達……”鳳知微似笑非笑,“嘿嘿真是曠達……”
呂瑞尷尬的笑了笑,趕緊又拉回話題,道:“皇子失蹤這件事,當時被瞞得死緊,在場宮人幾乎被想辦法打發或處死,就連我,也是事後發現有疑,慢慢查訪才查出來的,外間的人,隻知道生了皇子,陛下回鑾,然後這段時期,朝局慢慢的就起了變化,因為‘陛下回鑾後龍體欠佳’,朝務自然還是習慣xing的由皇弟代理,由我等主政,隨即,皇弟禮親王開始‘奉旨’cha手軍中,清洗軍隊,邊疆換防,扶植軍中親信,黜落老將軍權,而在這些動作中,朝中但凡有所警覺並反對他各項國策的大臣,也漸漸或明或暗遭到剪除,有些人堅持了自我,於是抄家喪身滅族,如原左丞相韓庭等人,有些人發現不對選擇明哲保身虛與委蛇,以求日後朝綱混亂之時,能留有用之身,再還我西涼朗朗天日,比如……”
“比如大司馬呂瑞閣下。”鳳知微含笑接口。
呂瑞苦笑了一下,歎息道:“忍了世人非議史筆如刀,不過是為了尋求一個皇權正統,大約一年多之後,禮親王羽翼豐滿,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無可撼動,敵對者都被剪除,剩下的隻是能對他山呼萬歲者,然後,某一日,一名初入宮中的內侍,夜半夢遊撞入陛下寢宮,竟然發現龍帳後,是一具散發著古怪香味的gān屍!”
鳳知微皺皺眉,心中泛上微微的惡心,想著那深黑宮廷,重重簾幕,為了遮掩某些氣味而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燃著的濃鬱檀香,迷茫中伸出的手,摸著的一具腹內中空漆黑的僵硬收縮的gān屍……殷誌諒一代梟雄,以一人之力獨建一國,當年也是娘最棘手的對手,不想英雄一世,竟落得如此下場,死後屍體,都不得不擺布於相互勾結的妻弟之手。
“這事出來,皇帝駕崩的消息才算泄露,對外說是剛死,可是那屍體qíng狀,死了到底多久可沒人知道,朝中為此很亂了一回,好一陣子後才由董太後命重臣宣讀遺詔,皇太子繼位,太後在太子成年前垂簾聽政,禮親王加封攝政王主掌政務,當時眾臣心知有異,但攝政王黨羽遍布朝野,人人敢怒不敢言,事qíng便這麽塵埃落定,直至如今。”呂瑞籲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一靠,撥亂額前幾縷亂發,有些不勝煩擾的道,“我為此將我的幼子送進宮做陛下貼身侍衛,就是你今兒見著的那個,希望著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便是能見著密妃一麵也好,不過董太後也是個厲害女人,後宮給她把持得滴水不漏,我那兒子太小,至今也沒什麽消息。”
鳳知微看著這個嬌柔如女子的西涼重臣,心中倒也有幾分讚賞,不管此人為了何等原因執著的要尋求真相,僅就其識時務善察人能屈能伸不畏物議,便不失泱泱大臣之風。
“不曾想今夜聽了一場驚心動魄西涼皇族秘史。”鳳知微沉思一刻,笑道,“這在哪國都是不傳之秘,大司馬何以如此信我,全盤托出?”
呂瑞苦笑,心想我何嚐願意說這麽明白?但是不說明白,你這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家夥,肯和我多說一句?現在倒來裝傻,隻好站起身,長長一揖道,“示之以誠,方能推心置腹,呂瑞隻望魏侯,對令愛來歷直言相告。”
鳳知微沉吟了一下,正要說話,顧南衣突然輕咳一聲,鳳知微抬眼,兩人目光在暗室中相撞,這算第一次顧少爺主動給她暗示要表達自己的意見,鳳知微笑了笑,用眼神安撫了少爺,隨即對呂瑞道,“知曉是長熙十三年秋,我在南海豐州碼頭撿到的,當時豐州碼頭bào亂,知曉被護在一處盆下,其上臥著個女子,大約是為護她而死,我原以為那便是知曉母親,如今看來,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