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點心吧,別再沉溺於不該有的溫qíng了,她在十一月初冬的蒙蒙細雨裏揚起臉,隻覺得觸麵的雨如此的涼。

一輛烏蓬青綢簾馬車輕快的趕了來,車簾一掀,現出宗宸笑吟吟的臉,道:“咱們可以走了。”

鳳知微“嗯”了一聲,悄無聲息上了車,一路出京,自京郊神風渡口棄車乘船,一路沿江下江淮。

外麵不知何時飄起細雨,十一月的帝京已經有了冬的寒意,她披著油衣,看著箱籠上船,突然指了指不遠處一葉自在漂流的小舟,道:“其實雨中乘這樣的船,才叫有韻致。”

宗宸在她身後笑道:“那成,你去和那舟子商量下坐那船,我們的大船慢慢開著等你便是,反正你出來得早,不怕誤了上任時期。”

“有這麽無聊麽?”鳳知微笑了笑,上了船,她嫌船艙裏悶氣,一直呆在船頭,看江水橫波遼闊,在夕陽下閃爍粼粼金光。

行了一陣子,便注意到那一葉扁舟,一直都在自己大船附近,看那模樣,似乎走的是一條道。

她心中存了一份警惕,便多注意了幾分,那船看來普通,隻是船頭上拴著一截紅布,仔細看卻是一方手織的汗巾,繡著肥大的魚兒,大紅大綠,很有些漁家的拙樸味道,被風灌得鼓鼓的,很鮮亮顯眼。

那披著蓑衣的舟子感覺十分靈敏,突然傾身回頭對她看了看,拎起一串柳條魚道:“下江淮麽?這是本地有名的白條魚,ròu細味美,公子可要嚐一嚐?”

也不待她回答,隨手便拋了上來,鳳知微接了,道了謝,宗宸習慣xing用銀針去試,鳳知微趕緊擋住,那舟子卻很散漫的樣子,把赤腳在江水裏拍打,激dàng起一簇一簇波làng,似乎心qíng愉悅,張開嘴便要唱,鳳知微以為這人必然要唱什麽“滄làng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之類的歌兒,不想那人開口唱道:“過大江,翻白làng,làng裏làng出個花姑娘……”

鳳知微“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覺得這人天真拙樸,灑脫不羈,很有意思,她一路混跡官場,謹言慎行城府深藏,內心深處對奔放恣肆的人,卻自有一份向往,含笑倚了船頭聽他唱歌。

那人唱得起勁,身子一仰一合,忽然江麵上一陣大風,大船微微晃了晃,帶動水麵一陣動dàng,那小舟此時離大船極近,水麵一起波làng,小舟頓時不穩,而那唱得起勁的家夥正好一個幅度稍大的後仰身,隻聽“哎呀”一聲,小舟頭上頓時不見了人影。

鳳知微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這樂極忘形的家夥唱到水裏去了。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卻也不擔心,哪有舟子落水淹死的道理,凝目在水麵上看了看,卻沒找到人影,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人浮上來。

這下她有點發怔了,怎麽回事?這人下水的時候抽筋了?

宗宸也一直在船頭看著,本來和鳳知微一樣不急不忙,這下也有點愣,隨即揮揮手,立即有jīng熟水xing的屬下躍入水中,過了陣子卻都遊上來,報說四麵尋不著。

鳳知微“啊”的一聲道:“難不成真的抽筋了?玩水者死於水的事qíng也是有的,說到底這人落水還是咱們害的,我下去看看。”

“別去了。”宗宸阻止,“小心有詐。”

兩人在船頭又等了一陣,水下搜索的人卻始終沒有找到船夫,這下鳳知微也有些心急了,忽然聽見一陣呼喊,轉頭一看,遠遠的岸上似乎有個牽著孩子的婦人,對著那船揮手,似乎在叫那船快些回來,細雨蒙蒙裏那婦人看不清容貌也聽不清聲音,隻有頭上一方紅巾顯眼,看來和那船頭綁著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