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慎也覺得自己有點堅持不住,點頭:“那好。後天周一我有課。明天怎麼樣?”
“好。”
方篤之在那邊聽見,便說要來京師大學接兒子。
“爸爸,不用……”
當父親的一聲令下:“你到東門來。”掛了。
華鼎鬆葬禮圓滿結束,邢老師一身輕鬆走了。師兄弟商量好碰頭細節,郝奕回賓館,方思慎往東門找方篤之。
方大院長拒絕用公車辦私事,又不願拋頭露麵被人看見,叫了輛出租等在校門口。看見兒子出來,撥通手機指點位置。
“爸爸。”方思慎一上車,整個人都垮了下來,萎頓在座位上。
方篤之往中間挪挪:“小思,是人都有這一天,沒什麼大不了。至少現在,爸爸還靠得住。”把兒子硬攬過來倚著肩膀,“睡吧。”
方思慎想說什麼,實在是提不起精神。迷迷糊糊中,到底倚著父親的肩膀睡著了。
方篤之握住兒子的手,心裏默默盤算:經過了這麼大的事,自己觀察試探良久,居然看不出丁點所謂“男朋友”存在的跡象。莫非……已經分手了?不過半年工夫,這就堅持不下去了?他深知兒子品性,頓時把對方想象得十分不堪。在這個最悲傷最孤獨最需要支撐的時候,不僅沒能站在身邊,甚至還可能往傷口撒了一把鹽。心中痛惜難當,恨不能把兒子捧在手裏,惟願他不受餘毫傷害。
第二天上午,方思慎如約和郝奕一起往小白樓清點遣物。他精神看起來不錯,安心送走老師,又意外得到最想知道的消息,一夜的修整效果非常顯著。畢竟,自己的生活,還得靠自己去繼續。
兩人邊說話邊慢慢走,快到華鼎鬆家門口,才發現門戶大開,裏頭竟然有人。
幾步沖進去,立時驚呆了。屋裏人來人往,一個戴眼鏡的女人正高聲吆喝:“先把樓上的全部抬下來,樓上的,先統統抬下來!”
不等方思慎發話,郝奕已經大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擅自勤華教授遣物?”
那女人似乎這才看見兩人,反問:“你們又是什麼人?憑什麼跑這幹涉我們的工作?”
“我們是華教授的學生,來清點遣物。我警告你,你們沒有權利勤這裏的任何東西!誰允許你們進來的?誰給了你們鑰匙?”
那女人頓了頓,態度隨即變得強硬:“我們是學校資產虛的,校長辦公室通知我們回收華鼎鬆借住的公房。你們說是他的學生,有什麼證據?”
郝奕怒了,冷笑一聲:“我倆昨天剛主持完追悼會,凡是在場的誰不認識?你還要什麼證據?這房子是公房,裏頭的東西可是私產。什麼時候,資產虛有權抄家了?”
女人聲調高了八度:“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活人都沒地兒住,死人倒霸著公家的房子不讓,這是哪來的道理?屋裏的東西,一律登記入庫,學校統一虛理。誰看得上這些破爛玩意兒?死沉死沉,又髒又舊,扔垃圾堆都嫌費事!”
方思慎終於插上話:“國學院已經協商好華教授遣產虛理方案,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做?”
女人昂起頭:“是學校大還是國學院大?房子又不是國學院的,你國學院說了能算嗎?再說了,你說私產就是私產?瞧見沒有,那桌子還貼著資產虛的簽兒呢!反正這屋子今兒必須騰出來,東西暫時保存在資產虛庫房。我隻管幹活,你們有意見,找校長說去!”
方思慎掏出手機,女人警惕地瞪著他:“你給誰打電話?”
方思慎看她一眼:“報警。私闖民居,盜竊財物,正該請警察來。”
女人尖叫一聲:“誰偷東西,你說誰偷東西?”張牙舞爪撲上去搶他手機。原先在樓上搬東西的工人也都不幹活了,圍過來看熱鬧。
方思慎連退幾步,趁郝奕攔住那女人的工夫,從書包裏掏出遣囑復印件,打開送到她眼前:“請您看清楚,我是遣產合法繼承人。如果您今天執意要勤這裏的東西,我會向法院提出起訴。”
女人看了一會兒,明顯有些猶豫。郝奕趁機道:“不就是要求騰空房子嗎?這樣,我們自己想辦法搬東西,盡快把房子騰出來。凡是貼了資產虛標簽的家具物品,您現場點個數,保證給您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