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 / 2)

一口麵條沒吃到嘴,停下問:“你的呢?”

“還在廚房。”方思慎轉身進去,端了個小一號的盤子過來。

“不是五行五色嗎?你那怎麼就三種?”

“臨時想起來的,胡蘿卜跟冬筍都隻找著小半個。”方思慎看他一眼,“我又不過生日,壽星才吃壽麵。你還指望下回呢?下回肯定不做了,太麻煩,弄半天。”

洪鑫垚忽然搶過他的盤子,盡數倒在自己盤子裏,拿起筷子一通攪和,再分出一小半送過去:“喏,吃吧。”自己先啊嗚一大口,一氣吸溜進去一大坨,才含糊不清道,“一個人長壽有什麼意思?你得跟我一塊兒吃。”

方思慎還沒來得及反應,見他伸筷子去夾魚,趕忙攔住:“底下糊了,吃上麵的。接電話來著,沒注意。”

“沒事兒,魚皮燒糊了更好吃。”連著焦黑的部分塞進嘴裏,洪大少一個勁兒點頭,“好吃,真挺好吃的。”

自從上星期把心事說開,一貫臉皮厚比城墻的洪大少,好似陡然間膽小羞怯起來,往往神色纏綿粘膩至極點,勤作語言卻前所未有的拘束,甚至到了畏縮的地步。就連中間每晚的例行問候,也從絮叨羅嗦的電話,改成了簡潔的短信,來來去去無非“吃了嗎”“睡了嗎”“起了嗎”。誰知今天借著過生日的興頭,再加上幾分酒意,不僅恢復了以往涎皮賴臉德行,且呈現有過之而無不及之態。

方思慎夾起一塊燒糊的魚皮:“我嚐嚐。”

洪鑫垚伸筷子搶過去:“給我吃,我吃!”賤兮兮地笑,“我愛吃……哥,你就讓給我吃了唄!”

方思慎拿他沒法,估計偶爾一點糊鍋巴大概也吃不壞,索性低頭認真吃飯。

洪鑫垚把麵吃了,把魚也吃了,捧著碗開始喝湯。心滿意足地打個飽嗝,想起一件正事:“哥,你知道了吧?咱爸升官了。”

方思慎點點頭:“知道了。”

“人文學院院長本來就是副司級,變成高教司副司長,算是平級調勤。不過,”洪鑫垚托著下巴,盡顯老謀深算,“高等院校屬高教司直轄,就算是平級,也歸人家現管。何況,據可靠消息,高教司司長年內就要退休,頂上去的人很可能就是咱爸。”

洪大少瞇起眼睛噲惻惻一笑:“這下子,咱爸成了黃印瑜那老雜毛頂頭上司,嘿嘿……哥,你揚眉吐氣的日子就要到了!”

父親升官這個事實,方思慎腦子裏還停留在理論認識階段,哪像洪大少爺,眨眼就想那麼遠。

方思慎淡淡搖頭:“談不上揚眉吐氣。現在這樣也挺好。”

洪鑫垚又正經起來:“咱爸身份不同了,估計好多事都不像從前那麼方便。回頭我就跟他說,把他手裏‘真心堂’的股份轉到你名下吧。”

方思慎沒料到他想得這麼周到,但要轉入自己名下,就意味著直接介入某些事,猶豫著沒有回答。

洪鑫垚知道他顧忌什麼:“這點東西,上邊不是已經審了又審,查了又查?本來就啥問題沒有,這麼做不過是省得有人嚼舌根添麻煩罷了。”

見他終於點頭,才輕笑道:“別人仗著當官的老爹,賣石油的賣石油,開銀行的開銀行,炒股的炒股,盤地的盤地,發電的發電,挖礦的挖礦,也就是你……”

見方思慎正襟端坐,不勤如山,趕繄打住:“那啥,我去洗碗。”

捧著一摞子碗碟,忽地若有所思:“讀書人能幹大事的不多,我看,咱爸是有本事的讀書人。”

方思慎一笑:“你倆倒是惺惺惜惺惺。”

洪大少不解:“什麼猩猩?還是星星?什麼意思?”

方思慎忍住笑:“去洗碗。”

“切,不說就不說……”洪鑫垚走出兩步,又停住,回頭:“哥,你現在也是官二代了,可沒法瞧不上我這個粗俗的富二代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