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可今年的雪卻特別大。青化、高棠、泗丕三省遭受雪災,上千人凍死,京師也受雪災的影響,不斷出現凍死人的情況。東暖閣的燭火已經多日未熄了。兩名太監一人抬著盆熱水,一人端著燕窩粥來到東暖閣。守在門外的太監打開棉布簾子,推開門,兩名太監走了進去。放下棉布簾子後,那名太監呼呼凍僵的手,盼著今年的冬天快些過去。
「皇上,您該歇歇了。」
太監總管,皇上的貼身太監溫公公輕聲說。正埋首於奏摺裏的年輕皇上秦歌好似沒有聽到,手中的毛筆蘸了蘸墨汁,繼續書寫。
溫公公端了熱水走到皇上跟前,等皇上寫完一份摺子後,再次出聲:「皇上,四更天了,您該歇歇了。」
「嗯。」嘴上應著,秦歌卻是又拿過一份奏摺,眉心處的緊皺沒有平緩的跡象。
溫公公無聲地嘆了口氣,對候在外的太監使了個眼色,兩位太監退了下去。他把熱水盆放下,然後小心去扯皇上的腿。秦歌全神貫注在奏摺上,無意識地跟著溫公公力道舒展開雙腿。溫公公力道極輕地給皇上脫了軟鞋和襪子,用雙手捂了捂皇上一到冬天就冰涼的腳,待皇上的雙腳不是那麼冰了,這才小心地放進熱水了。
雙腳剛沾到熱水,被「燙」了的秦歌一掙,溫公公馬上說:「皇上,奴才給您燙燙腳,解解乏。」秦歌舒了口氣,揉揉眉心,向後放鬆地靠去。溫公公笑了,跪在地上給皇上燙腳。很累,這一放鬆下來額角連著眼睛都在突突地疼,可是秦歌卻沒有去睡的打算。小憩了一會,在溫公公給他燙完腳後,他道:「不要穿軟鞋了,朕去麒麟閣一趟。」
溫公公張了張嘴,把勸說的話嚥了回去,他把熱在爐火邊的燕窩粥拿給皇上。在皇上喝粥時,溫公公給皇上穿上外出的棉靴套上。皇上喝完粥後,他馬上拿來棉氅和手爐,手碰到皇上冰涼的指尖時,他的心顫了一下。外頭下著大雪,已經這麼晚了皇上還要出去,會凍壞的。但他勸不了,皇上根本不會聽。
一掀開棉布簾子,寒風迎麵而來。秦歌打了個寒顫,拉緊棉氅大步朝麒麟閣走去。侍夜的太監和侍衛們見皇上出來了,精神立刻一震,跟著皇上在寒風中前行。出了東暖閣,走過一個小花園,秦歌的身上已經落滿了雪,鵝毛般的大雪沒有停歇的跡象,秦歌最喜歡聽的雪聲今年卻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麒麟閣的棉布簾子一掀開,屋內同樣正在忙碌的五位大臣馬上站了起來。「皇上。」腳還未邁進來,秦歌就問:「分派下去的糧草是否已經全部運抵?受災的州縣可有新的奏報呈上來?」
內閣大學士樊梓立刻道:「回皇上,南方四省的糧草已經陸續運往災情最為嚴重之地。這是剛剛收到的奏報,請皇上過目。」說著,他就把幾分奏報呈了上去,臉上帶著難色。
秦歌走到火爐邊坐下,打開奏報快速看了起來。還沒看完,他就把奏報扔了出去,一臉的怒容。「奏報上所說可屬實?」
樊梓躬身道:「皇上,朝廷明文規定災民買糧一鬥不得高於五錢,可有些州縣的糧食卻賣到一鬥十二錢。還有些商戶趁著災年大發橫財,囤糧不賣,肆意抬價。」
「溫桂。」
「奴才在。」
「召費匡和白祿年進宮。」
「是。」
一聽皇上召了這兩人進宮,五位大臣的心肝顫了下。接著秦歌又道:「這種事朕絕不姑息。凡是類似的奏摺,你們要馬上呈給朕。」
「是。」
「皇上,」行政院參院陳唏言道,「梁州距高棠不過百裏,皇上是否可以直接下令梁王從梁州運送糧草到高棠?一來可以少花些時日,二來梁王也是皇上的臣子,這個時候理應為皇上分憂。」
「是啊,皇上。梁州土地豐饒,去年糧食大收,梁王不能坐視不理。」其他人也紛紛進言。
秦歌的臉色有些微的變化,五位大臣立刻閉了嘴。梁王伍子昂從小是皇上的侍讀,又在宮裏與皇上朝夕相處了五年,皇上對他自然會有私心。
秦歌沉默了一會,出聲:「朕給梁王寫封信。肖卿,你親自去一趟梁州,把信交給梁王。你在那裏協助梁王,事畢之後你再回京。」
「是。」樞密院參院肖壽和其他人一樣都吃了一驚。他們以為皇上這次會和以往一樣,不會向梁王開口。
秦歌走到桌邊坐下,親自執筆給梁王伍子昂寫了一封信,寫好後他把信交給肖壽,肖壽行禮後馬上退出麒麟閣,回家收拾一下連夜趕往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