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校長,你這個樣子,是不是就叫做顧左右而言他?”微微歪著腦袋,如瀑般長長的黑發順著那個弧度流瀉,給馬娉婷俏皮的模樣增添了一分柔美,可是她的話卻讓俞越不容躲避。
“一直都很擔心盧芳,”在那雙黑白分明、看得十分清楚的大眼睛中,俞越終究是沒支撐住,又或者這段日子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沉重了,想找一個發泄口,話匣子也終於打開,“可是,那時候,你們被傅家的人給擄走,我卻被打傷了,傷倒不重,卻還是休養了幾天,醒來後就聽說你們已經獲救了。
當時就想來看你們,卻又因為家裏突來了不速之客而耽擱了,之後也一直都很忙碌,這副身子也不太爭氣,前段時間聽說盧家發生了槍戰,實在放心不下,便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來看看才行。”俞越儒雅的聲音淡淡敘述著,臉上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馬娉婷卻是從這清淡的言語中聽出了太多的煩憂與無奈。
原本還想替盧芳敲打敲打俞越的心就淡了下來,雖然外表那麼光鮮,可是不論是盧芳還是俞越,都過得不容易啊。
馬娉婷靜靜看了眼俞越,眼神也隨著他望進了盧嶽林的房間裏,在那裏,盧芳正在給盧嶽林擦洗身子,按摩手腳。
“俞校長,對不起。”突然間,這句話就從馬娉婷口中冒了出來。
俞越有些不解的回眸,“娉婷同學為什麼要和我道歉呢?”
“你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我因為擔心盧老師,所以這身抱歉,我是一定要說的。”沒有絲毫尷尬,心裏怎樣想的,馬娉婷就怎樣說了,“世間萬般事,半點不由人。其實,為了你,在我和盧老師獲救之後,我和她還吵過一架。
因為,你的傷畢竟由我們而來,而你和盧老師的關係也可以說大致確定下來,所以男友受傷,女友照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就在那時候,秦雨和盧芬被送入獄,盧爺爺又一夕之間變成了植物人,盧家的產業也是千瘡百孔,回到盧家的盧老師承受的壓力之大,我想,一定讓她很崩潰。
那段日子,盧老師一邊要照顧完全沒有自理能力的盧爺爺,一邊又要忙著盡可能的挽回盧家的產業,心裏還要受著把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親手送進監獄的折磨,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或者說她根本就無法合上眼睛去休息。
在那種外界折磨和自我折磨中,她一定很痛苦,很疲倦,但她還是努力扛下了,我就是在那種時候,卻因為,她完全沒有心力去關照你,和她大鬧了一場。因為在我心中,感情是需要雙方共同付出、共同嗬護的,我很害怕,盧老師會失去俞校長這樣一個遷就她、心疼她的愛人。
而且,俞汐老師在學校裏的遷怒和生氣,也讓我覺得,盧老師是有必要去說明情況,照看俞校長你的,所以,我無理取鬧了。但後來,傅家又是不安分的接連找上門來,打傷了言懿軒和我,我們又倒下了,盧老師就更沒有機會去看你了。
我以為,這樣的情況下,俞校長你會心冷、會心死,會不再對盧老師付出感情,但是,今天,你來了,說實話,我很感激你,又是抱歉又是感激的。盧老師她承受了太多,我衷心的希望,你們彼此都不要放棄,不論發生了事情,好不好?”
馬娉婷是換位思考才說出的這一番話,如果自己是俞越,為自己心愛的人受傷後,那個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卻一眼都沒有看過自己,那麼她是一定會好好考慮這到底值不值得的,所以,在俞越進屋之前,馬娉婷就想著把這其中的一切無奈都告訴俞越,希望能夠讓俞越理解,寬心。
而俞越也的確曾經閃現過這種念頭,可是無論值得還是不值得,他都想來看看盧芳,隻要看見盧芳過得好,他也就放心了,也算是對這份自己單方麵長久的留戀的感情有了一個完美的句點。但是在走進盧家大宅,感受到其中的空曠,看見臥倒在床毫無意識的盧嶽林,而床邊忙碌著,清瘦了很多的盧芳的那一霎那,他心裏陡然的一疼讓他突然就意識到,他根本放不下。
俞越猶豫了半晌,卻始終沒有踏進這扇門,隨之又聽見馬娉婷的一番話,心底裏來之前那所有的驕傲,所有的決定都在這一瞬間被推翻,這扇門裏的,操勞著的女人,是他心愛的人啊,就算是她有錯,自己也應該去包容,況且,都已經等了那麼多年,還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嗎?
馬娉婷的敘述也讓俞越知道,盧芳的無奈比之自己而言,更為深重,所以,他怎麼還狠得下心來,和盧芳說再見,現在的他隻想衝進門去,把盧芳緊緊擁入懷裏,好一訴別情。
不知什麼時候,盧芳那纖細的身影已經站在了門邊,靜靜地看著俞越,眼底是深深的思念和不可置信,有些語無倫次的,她開口道:“我……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見到我的。”
而已經重新定下心思的俞越卻是釋然朗笑,“老婆都還沒有追到手,我怎麼舍得放棄,還是說,芳兒你要拋棄我?”說著,便張開了手臂。
靜靜走過去,輕輕靠在俞越懷裏,盧芳口裏喃喃道:“謝謝你,對不起。”
“芳兒,你知道麼?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可你卻一直不出現……”俞越低聲道,想一個迷路的孩子般,聲音中充滿了淺淺的苦澀,那是一種等待已久的絕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盧芳靜靜地流著淚,不停道歉。
“不過,我很慶幸,我還是來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也放不下我,對不對?”俞越輕言緩語,話語中慢慢引誘著。
“嗯。”盧芳帶著淚痕的臉頰泛起微微的熱意,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再否認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我很想你,我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