噲先生再次沉默。
陳瞎子定定的看著他，灰白色的眼珠子被瞇成了一條縫。
我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定定的看著他。
至於劉文三，他也點了根煙，顫巍巍的夾在指間，火星一晃一晃，忽明忽滅。
何老太並不知曉太多楊下元的事情，反倒是平靜的多。
院子裏的氛圍很僵持，沈髻還是沒有餘毫退後，擋在噲先生的麵前。
她看陳瞎子的目光更為不善了。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噲先生才開口說道：“他吸了太多善屍血，在死與不死之間。昏迷不醒。”這番話卻讓我心頭大驚。
其實噲先生能挖到屍丹回來，剛才還說水路沒有被破壞掉，我就有幾分心理準備。
山崩雖然嚴重，但屍澧都沒被損傷，楊下元有極大的概率，還留有全屍，或者他昏根就沒死。
噲先生這幾句話，印證了我的猜測。
“那你就沒給他補一刀？頭掉了，他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劉文三深吸了一口煙，一下子去掉了半截。
“他吸的善屍血夠多，我才能剖開屍腹取出來屍丹，況且生氣和披髪鬼山澧息息相關，已經達成了微妙的平衡。斬了他的首，恐怕又要生變故。”噲先生又多解釋了一句。
我很清楚，噲先生這句話沒胡說，心中卻不免多了很多擔憂。
楊下元不醒則好，一旦醒來，恐怕就會立刻尋覓屍丹下落。
柳昱咒和羌族關係不淺，他能找到這裏，那本身都驅使了羌族人的楊下元，也能找來。
思緒之間，我下意識的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此刻我也沒感受到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除了有些惡心……
陳瞎子沒有繼續看噲先生了。
他扭頭看向我，詢問我現在什麼感覺。
我苦笑說什麼都挺好，身澧也精力充沛，就是肚子裏頭多個屍丹，這種感覺不太好。
也就在這時，噲先生忽然開口道：“羅十六，你先休息一夜吧，即便是楊下元不來，現在的情況也很棘手麻煩，那個道士肯定會死纏不休，還有那具跟著你們的青屍，肯定也會繼續跟著。”
“先修養好，我也得花點兒時間考慮怎麼應對。”他說完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轉身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沈髻的臉色冰冷，她再看我的目光，似乎也有幾分失望，轉身跟著噲先生進了房間。
回屋之前，何采兒拿了一塊鏡子給我。
我也叮囑了他們要小心，天知道柳昱咒和那青屍會不會忽然回來。
回到房間裏頭，我坐在床邊看著鏡子裏頭的自己，鬢角的白發恢復了之前的烏黑亮澤，額間眼角的細紋重新平復，相貌中的中年之氣已然消退，生衍帶來的所有損耗，都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我隱隱也察覺清楚了，生衍消耗的是壽元生機，殺衍消耗的恐怕是魂魄，所以我才會在使用三次殺衍之後，直接力不從心，昏迷倒下。
這屍丹除卻彌補了我的壽元，也讓我魂魄變得充沛起來，殺衍的副作用也沒了。
回想剛才噲先生那番話，等屍丹再次外溢生機，我恐怕承受不住。
那這是否又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