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差一看封皮,一封是送給刑部尚書陶周風的,一封是送給禮部侍郎蘭玨的,當即爬上馬背,一溜煙出了縣衙。

張屏隨即也出了縣衙,他在街上走了一圈兒,進了幾家店鋪,旁敲側擊地打聽有沒有貨物是從撫臨郡那邊運來的,那些店鋪都沒有。

斜陽西下,張屏手裏提著一堆從店鋪裏買的東西,往縣衙走,前方的街角,有兩個熟悉的人影一閃。

張屏微微怔了怔,那兩人進了街邊的茶樓,張屏遂也跟進去,茶樓掌櫃認得他,忙出來迎接,張屏向大堂中掃了一眼,隨掌櫃的上了樓上雅座,要了杯茶水喝。

這杯茶不便宜,張屏買了許多東西,又喝了貴茶,很是心痛。

但他心裏更多的是詫異,他方才瞥見那兩人坐在大堂的窗邊,他果然沒看錯,那兩人一個是鄧緒,一個是柳桐倚。

兩人都穿著便裝,他們為什麽在這裏?

張屏喝完茶下樓,鄧緒和柳桐倚還在大堂裏,他隻當什麽都沒看到,出了茶樓,剛走到街角,迎麵走來一條黑漢,將他一撞,張屏手裏的東西跌了一地。

那黑漢賠著不是,和張屏一起彎腰撿東西,突然低聲道:“方才看見的,跟誰都不要說。”

張屏簡短地說:“我知道。”提著東西,回到了縣衙。

蘭玨這段時日忙個不停,終於忙出了病,染了風寒,還起了點熱,不得不告假在府中休養。

他許久不曾這麽病過了,饒是這樣,仍有緊急的公文從禮部送到他家,要他立刻批複。

上午,蘭玨剛喝下藥,禮部就送來一摞公文,待小吏帶著批好的文書離開,蘭玨不禁有些頭暈眼花,太陽穴跳跳的疼,遂趁尚未到用飯的時候,又躺到床上睡了一時。

他做了個夢。

寒冬臘月,細雪紛紛,他站在土地廟外,守著字畫攤兒,早上隻喝了半碗殘粥,寒濕之氣透進他身上破夾袍,割著他的皮膚,鑽刺進他的骨頭,根本無法抵擋,他隻盼著早些凍木了,沒有知覺。

臘月初一,雖然下著雪,土地廟外來往的人還是不少的,但唯獨他這個攤子無人問津。

快過年了,人人都想買些喜慶點的畫兒,字幅兒貼貼,沒誰想要他寫的畫的這些寒磣東西。

一頂紙傘在他的攤前停下,傘下的人抬手摸了摸他攤上的字幅,素淨的衣袖,白皙纖長的手。他冷冷道:“我不寫喜聯,也不畫年畫。”

傘下的人抬起頭,移開傘,向他一笑:“兄台的字好漂亮,這詩可也是你寫的?絕讚,絕讚!”

他依舊冷淡地道:“賣不出去的東西,沒什麽好讚的。我今天都沒生意,你要是想買,我算便宜些給你,十文錢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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