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縣試閱卷的時候,朱縣丞又覺得這個學生很古怪,考第一名的那個學生,應答見解都遠遠不如辜清章,但是偏偏辜清章的卷子答錯了幾題,倒像是他故意不想考第一一樣。
朱縣丞心存疑惑,在發榜領取郡試資格時,有意泛泛試探辜清章,問他沒得第一,是否不甘,辜清章笑嘻嘻地說,第二剛剛好。
等到郡試成績出來,辜清章又是第二,他這個第二,已經是給宜平縣增光了,宜平縣郡試有五個學生獲得了參加會試的資格,是沐天郡之首,孔知縣大大長了麵子,親自設宴替這五個學生慶祝。
辜清章是名次最高的一個,坐在最上首,但整個席間都似乎悶悶不樂,朱縣丞忍不住又去問他,難道這次得了第二,竟然不甘了。
辜清章愁眉苦臉道,不是,這個第二,還是太高了。
陳籌不禁道:“這個姓辜的有點裝吧,考了第二,他嫌名次高,這話讓考不上的人聽到了該怎麽活?”有時候過分的謙虛,亦是一種自誇和炫耀。陳籌一直看不慣這種做法。
朱縣丞道,他也是這般和辜清章說了,問他是否在自誇,然後,辜清章就說了這四福四禍。
“後來,老夫忽然聽說他沒了,就想起他當日和我說話時的神情語氣,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會是這個結果一樣。”
陳籌忍不住又插話:“也可能,隻是碰巧了。”
這個姓辜的當日故作謙虛,沒想到後來真的夭亡了,搞得好像應驗一般,看來人還是要少說點喪氣話。
朱縣丞又猛地咳嗽許久,方才搖搖頭:“老夫也不知道……但張大人特意從宜平來問我,是否關於辜清章,有什麽疑惑?”
張屏道:“學生奉命重新編撰縣誌,因昔年辜家莊一事和辜清章此人相關,上一編縣誌上都記載寥寥,似有隱晦,心存疑惑,故而前來問詢。如果有什麽忌諱,也好避開。”
朱縣丞長喘幾聲:“唉,辜家莊,後來突然就鬧了瘟疫,一個村子都沒了。當日我們還道,是不是這個村裏的人天生身上就帶著什麽病,辜清章先死了幾年,他們村子就集體發病了。這村子古怪,當年辜清章縣試郡試中了,多大的喜事,擱在平常人家都能放半個月炮,結果送喜報的人連村子都沒進得,就被攆出來了,那些人說,辜家莊說辜清章壞了他們村子的規矩,已經不認他了,他不再是辜家莊的人。”
陳籌咂咂舌:“原來真不是裝,隻是一脈相承的古怪。”
朱縣丞咳了又咳,那後生端水來喂他,張屏見他體力不支,不便再多打擾,又寥寥問了幾句,就要告辭。
告辭前,張屏又問道:“敢問朱大人,當年辜家莊瘟疫,前往救治的大夫與兵丁可有感染?”
朱縣丞閉著眼點頭:“有……不少……先知縣大人與老夫亦曾到過那裏,回來後也有些不適,吃了幾帖藥好了,但身體從那之後就不如以前了。唉,老夫怕出不了今年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