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時,見前方有兩行樹排列蜿蜒,中間所夾應是道路。陳籌鬆了一口氣,牽馬蹚過去,果然是路,腳底踩著雪下實地,心中也踏實了一些。抬頭看太陽辨了辨東南西北,沿路繼續往前。

陳籌跑後,邵知縣很是忐忑了一番,畢竟駁了知府大人好意,唯恐高知府心存芥蒂,得空便著力湊趣。下鄉巡查,有名望的鄉老和鄉中學子前來拜見,高知府見有兩個學生衣衫單薄,暗暗囑咐邵知縣留意關懷。

邵知縣立刻喏喏應是,又道:“大人真是愛惜人才,下官多有不及,無地自容。”

高知府道:“本府見著他們,就想起年少時讀書的辛苦。他們乃來日國之梁柱,本府隻望他們能多一分專注在學問,少一些煩擾於旁雜。”

邵知縣哽咽:“大人苦心,眾學子定能體會,奮發向學,不負大人厚望。”

高知府嗬嗬笑道:“他們不必知本府此時意,但望來日有功於百姓社稷,不負皇恩。”

邵知縣與隨行人等皆讚歎唏噓,邵知縣道:“大人恩德,如春風雨露,融澤寒冬。胸襟更仁懷開闊,即便有負大人恩德者,亦不曾計較。”

高知府道:“你所指是那陳生?”左右一望,眾人中不見張屏。邵知縣忙道:“張縣丞在衙門中修書。” 張屏除非必要的例行請安,都悶在卷宗庫中。高知府亦不曾再提及他。邵知縣便未喊他同行。

高知府略一頷首,接著道:“那陳生以孝道為先,且不願借本府之力謀出身,本府倒極欣賞他的骨氣。本府已修書與京中同年,略做一薦,他再上京時,能多得些照應。”

邵知縣紅了眼眶:“大人的胸懷,真,真足以稱得曠古爍今!”

高知府擺手:“嗬嗬,當不得,當不得,莫給本府戴高帽子了。本府隻是不願朝廷錯失每一個人才罷了。”

隨行眾官交口稱讚,感歎陳籌三生有幸,知府大人功德無量。

“哈啾!哈啾!哈啾!”陳籌耳根滾熱,猛打了個幾個噴嚏。

日光映著白雪,晃眼耀目,陽氣昭昭,令他心中稍安。

雖然頭頂著大太陽,但感覺比昨日更冷些,小風一吹,濕潤潤的寒氣便往骨頭裏鑽。陳籌拿袖口包著手,縮頭牽著馬走,沒有扛風的氈鬥篷,兩頰耳朵刺刺疼痛,實在扛不住了,就從包袱裏翻出幾件寬敞袍子,不論薄厚,一律裹在身上。橫豎路上沒有人影,又拿了一件袍子把頭裹住,翻出幹糧,找來找去,卻隻有硬邦邦的大餅,昨天早上買了囤著的幾個茶葉蛋不見了。

陳籌又翻了一通,確定包袱裏沒有茶葉蛋。

奇怪,昨天晚上擱在包袱裏都沒拿出來,難道跑出破廟的時候從包袱縫隙中滾了?不至於啊,拿幾層油紙包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