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薈立在堂下,姿態從容。
他看也未看旁邊坐著的蘭玨一眼。雖麵向堂上,似也沒看著鄧緒三人。
他站在這石堂裏,堂內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皎潔持身,卓然風骨。
蘭玨記起當年同科者評價劉知薈的這八個字。
這輩子跟他蘭玨無緣的八個字。
數年前某日的情形不由得浮現在眼前。他因辜清章,初次參加了同科試子的一個文會。在城南一座私邸的花園內。一人向辜清章招呼道:“疏臨老弟,你還不曾認識劉兄罷。這可是位佼佼才子,吾等都看好他能做今科狀元,你二人定能談得來。”
劉知薈自座位上站起,一臉謙和,向辜清章拱手施禮:“孫兄這般抬殺,某慚愧不敢立足。在下劉知薈。”
蘭玨早就認得劉知薈,但劉知薈這樣的人,自然不會跟他打交道,即便迎麵碰見,也是各走各的,擦肩而過,從沒有正式廝見招呼過。因此,就算旁人隻向辜清章引見劉知薈,蘭玨也不得不跟著站起來,向劉知薈見禮寒暄。
劉知薈簡單回禮,便繼續與辜清章交談。
看似禮數周到,未有怠慢,其實明明白白地表露著,沒把蘭玨看在眼裏。
當時的蘭玨因此很氣堵。
隨後把酒聯句,劉知薈的詠句一出,都是一片叫好,蘭玨覺得,其實沒有好到眾人吹捧的份上,之後辜清章聯的,比他靈動得多,正要替辜清章喝彩,劉知薈起身撫掌:“妙絕,劉某慚愧。”
同座者道:“劉兄與辜兄之句珠玉相當,不必過謙。”
蘭玨暗暗不以為然地嗤鼻,辜清章亦起身道:“謬讚謬讚,我其實不擅對詠,佩之比我強多了。”
按照文會上的慣例規矩,劉知薈起身喝彩,是表明他想接著對辜清章的詩句。眾人稱讚珠玉相當,亦是附和讓劉知薈與辜清章對句,但辜清章說了這句話,眾人不得不讓蘭玨接續。這種情形,蘭玨應當以才疏學淺對不上推卻,推讓兩三回後,劉知薈勉強地謙虛地接上。
但當時的蘭玨一上氣就楞,竟不推辭,張口接了一句。
場中一時寂靜。唯獨辜清章道:“絕讚絕讚,剛才我那句有點死板,佩之這一接,連我那句都活了一些。果然聯句我還得靠佩之。”
劉知薈淡淡一笑:“蘭兄妙句。”回身坐下。其餘人亦簡略稱讚,尷尬了一時,蘭玨身邊的人才勉強接下了這句。
等到散場時,劉知薈又過來與辜清章道別,順便與蘭玨客氣相辭。仍是禮數周全。
蘭玨回去後悶著沒多說什麽,還是辜清章先愧疚地向他道:“佩之,對不住,是我不會做事。”
蘭玨硬聲道:“沒什麽,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在一起必然尷尬。以後這樣的事,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