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賦冷汗潸潸,他以為自己隻是默默跟在旁邊,不曾想王硯早已留意了他。他知道王侍郎乃太師的大公子,看其行事一派霸道紈絝作風,卻不想縝密起來,竟不輸於府尹大人。
張屏道:“下官是想問謝大人,有無慈壽觀初建時的工匠記錄。”
王硯興致盎然道:“你懷疑工匠之中,有殺了那棺中女子的真凶?”
張屏道:“下官是懷疑案犯扮作了工匠。慈壽姥姥之棺,被挖出與抬上山時,都是石棺。樹下挖出的棺材,卻是木的。”
顯然,是石棺太沉重,案犯無法將石棺整個挪出,於是就隻取出女屍,造了口新棺材,屍體封入其中,豎埋在柳樹下。
“棺未朽穿,棺中有蟲,是板材釘得不嚴。此木棺乃案犯在山上臨時做出。”
運一口棺材上山,太過顯眼。山上多樹木,就地取材新做一口棺材,是個比較聰明的選擇。
“伐樹鋸木,釘造板材,皆需工具。”
如果是當年修建慈壽觀的工匠,這種工具就能隨手拿到了。
王硯點點頭:“是有幾分道理。”
張屏繼續道:“且,棺上之漆,不是棺漆,是廊柱漆。下官自小在道觀長大,道觀翻修時,曾打過下手。認得此漆。”
門扇廊柱所用之漆,與一般漆不同,要風吹不脫,雨淋不爛,顏色長久明豔,調配需有秘方。有些工匠還會在漆中加入牲畜之血。但廟宇道觀,乃清修之地,自不能沾染雜穢,所用朱漆,又另有調製的方子。
“下官驗看棺材,棺上之漆,刷得並不厚,埋與地下許久,依然鮮豔,且是因棺木腐朽,隨之脫落,仍是附著在朽落木屑之上。看顏色及此一項,應是道觀所用廊柱之漆。”
棺材所用,一般是黑漆,板材油後漆之,都刷得很厚,脫落的狀態,也與這口棺材的紅漆不同。
王硯道:“於是你便做出了推斷?嗯,棺木之事,本部院確實沒有看出。那你是如何將這屍首與死者姚叢牽扯上的?”
張屏道:“下官尚未發現確切證據,證明其聯係。”
王硯瞳孔一縮:“這話你真該說給老馮聽。罷了。”
罷了,看起來,在關鍵環節,這小子沒比本部院查出的多。
王硯大方地一擺手:“本部院自不會白問你,過一時就挖了那所謂石頭靈棺,定會讓你全程在場。”
張屏又垂下眼皮:“謝大人。下官想先查名錄。”
王硯點頭:“查,查。這縣丞,你手裏有麽?”
謝賦躬身:“相隔久遠……下官不能斷定,也得回去找找……”
王硯不耐煩地皺眉,正要發話,一旁的小廝忽然道:“大人,小的該死打擾。大人看那邊,是不是馮知府那裏驗屍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