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玨的小廝隨從都覺得實在不成樣子,皺起眉和臉,蘭玨卻道:“若本部院佔你臥房,原是我勞動你了。隻是沐浴,速速行之,免得耽誤法事。不必太講究,先找間空廂即可,或你內院廳室亦可一用,其他的事回頭再說。”
張屏便將蘭玨請進內院廳內,那廳兩側還有兩間耳廂,本是謝賦住在這裏時,做會客進退之用的。蘭玨的隨從覺得還算像樣,少頃,謝賦命人送來的新桶香湯到了,便抬進耳廂,蘭玨沐浴更衣。張屏也自去另一間空廂內洗了洗,待沐浴完畢,張屏穿戴好官服出門,到內廳外候著,過了一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襲侍郎官服的蘭玨自內走出:“本部院略耽擱了些,讓你久候了。休省中,本不當著官服,但此法會上,應是這樣穿著更好一些罷。”
張屏看了看蘭玨的雙眼,躬身:“學生多謝大人。”
蘭玨微微一笑,他不知道張屏要做那個法事到底是什麽用意,但肯定是為了查案,和祈福禳災沒有半點關係。他幫一幫張屏,也捎帶幫了王公公和自己。
馮邰竟點頭同意了這事,分明是要再下鉤釣魚。祈福法事王公公卻不能參加,被京兆尹大人請去單獨談心了,這麽一詐,十有八九,沉不住氣,沒見過大風浪的小魚蝦必然會咬鉤吧,然後就能十拿九穩,反套出王公公派人放火的實情了。
如斯想來,還順道賣了個人情給馮邰。隻是馮邰肯定不領這份情便是了。
蘭玨步下台階,走到張屏麵前,左右隨侍尚未到近前,蘭玨便含笑輕聲向張屏道:“那謝縣丞,為什麽要咬你?”
張屏抬起眼,像是怔了一下,而後垂下眼皮:“學生與謝大人,在公務上有些分歧。起了些衝突,已經沒事了。”
蘭玨看著他脖子上那個牙印兒抬了抬眉毛:“哦,謝縣丞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竟是個性情中人。我見他對你,有時神色有些尷尬,你頸上齒痕甚是細密,左右兩點像虎牙所致,剛好謝縣丞生著一對,便猜該不會是他對你動了口,竟是猜中了。”
張屏盯著地麵道:“嗯,謝大人也不算故意的。”
蘭玨溫聲道:“你與謝縣丞都還年少,血氣方剛,有時言行舉止便會失了妥當。隻是你如今是一縣長官,謝縣丞身居副職,官體禮儀,都當要注意,須為表率。”
張屏躬身:“多謝大人教誨,學生以後會注意言行。謝大人應該也不會與學生再動手了。”
蘭玨其實是一早見到張屏時,發現他脖子上有個牙印兒,後來又瞧見了謝賦的虎牙,就想到肯定又鬧了什麽誤會趣事。馮邰必然也留意到了,才會在公堂上對張屏語帶敲打,可惜張屏渾然不覺。蘭玨憋了一肚子好笑,方才忍不住一問,也有些打趣的意思,見張屏這麽一本正經,便忍住笑意,點頭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