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梆子響時,蘭玨屏退小廝,獨自踱到院中。行館房間不夠,且蘭玨仍在休省假中,入住亦有不便,故還是歇在了張屏的知縣小宅內。

蘭玨在樹下站了一時,突然聽見有嘈雜聲響,他跨過月門,轉過屋角,卻見一片燈火中,張屏正拽著無昧往大門方向去。侍從發現蘭玨,立刻行禮,張屏鬆開無昧的袖口,躬身:“下官見過大人。”

蘭玨道了聲免禮,張屏稍直起身,抬眼看了看蘭玨:“大人沒休息?”

蘭玨道:“剛醒。”

張屏再看看他:“大人可吃過了?”

蘭玨道:“沒什麽胃口,暫先不必用晚膳。你還在忙公務,無需招呼本部院。”

張屏道:“大人還是用一些晚飯為好。”

蘭玨微頷首:“稍晚些再用。”

張屏又抬眼看看蘭玨,蘭玨再道:“你這般匆匆,想來又是要查什麽線索,快些去罷。”

張屏嗯了一聲,再又看看蘭玨,垂下眼皮:“下官,先告退了。大人好好休息。”

蘭玨看著他的表情:“你查的案子與本部院算有些牽連,若你那裏有需求,可直接來找本部院。”

張屏又抬起了眼:“下官確實有事,想請大人賜教。”

蘭玨瞧著他雙瞳中的燈火:“要本部院同你過去麽?”

無昧偷偷在後麵一扯張屏袍子,張屏道:“下官先隨大人去用晚膳。”

蘭玨道:“不必,本部院眼下沒胃口,走罷。”

等待無用,多想亦是無用,先做些別的事定一定心也好。

張屏再一躬身:“大人這邊請。”

京城,鴻臚寺禮賓署的廳內,塔赤國領使溫木裏在來回踱步。

一聽聞玳王遇刺,他立刻感到事情大大不妙。

其實,玳王被貶時,溫木裏就有些後悔了。王子在這件事上,發揮確實有些太過。這些日子使團的人能明顯感受到周遭的反感與鄙夷。

溫木裏派人收集京城民間的議論,大多是驚詫皇上怎會為了一個芥末小番國的番子如此處罰玳王,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能把一條三十歲的壯漢怎樣,就算怎樣了又怎樣,滅了那小番國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麽雲雲。

不少人甚至暗諷隱刺朝廷軟骨,大歎倘若太祖爺同光爺在世,必先殺番使,再平番國。對察布察裏克王子,對塔赤國的辱罵更如四海彙聚,浩瀚無邊,溫木裏都不忍聽。最近塔赤的商人在街上走動,皆不敢自報來歷,甚至謊稱自己是別國人,否則連碗水都買不到。

別國,尤其是與塔赤國相鄰的幾國在京城的使臣和細作這段時日格外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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