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玨駐足掃視石碑:“好字,灑脫之中,更有風骨,非尋常手筆。地宮四麵皆石壁,確實陰冷。但石碑障目,未見天門,不知歸塵歸土還是歸闕台,更不知開闔之時,能為雌乎?”

張屏抬手摸了摸石碑,看看手上灰跡。王硯哈了一聲:“頑笑頑笑,不過這碑卻也不是全然故弄玄虛。前麵真不是路。”

張屏默默先繞過石碑。無昧偷偷瞄瞄王硯和蘭玨,掐著訣,默念著咒,小碎步跟在張屏身後。

石碑後確實無路,還是石碑。

確切說來,是一道石壁,左右兩碑。

這一壁兩碑,卻都是玄黑色,中央石壁丈寬人高,上方赫然又是幾行朱紅大字,與前方白碑似出一人手筆——

見孤者,拜;敬孤者,佑;犯孤者,死!

無昧生生打了個冷戰,向正朝石壁伸手的張屏道:“當,當心些,墓裏的東西,不能亂動。”

王硯負手遙遙道:“沒事,摸吧,本部院方才已摸過了。”

無昧硬生生把各種不吉利的話憋壓在喉嚨裏,眼睜睜看著張屏把石壁摸和字跡摸了又摸,摸完還意猶未盡般搓著手指,舉到眼前端詳。

張屏摸完石壁,又轉而看向左右兩座小碑。

這兩座小碑各被一隻石刻贔屭馱著,左碑上刻著四字『似空不空』,右碑上刻著四字『無形無象』。贔屭是尋常石料的顏色。

張屏再摸了摸贔屭和小碑及碑上字刻。蘭玨端詳著石壁上的字跡,雙眉微皺。王硯仍負手站在一旁:“怎樣,看好了沒?好東西在後頭。”

蘭玨便暫不說什麽,張屏從一隻贔屭的腦袋上收回手指直起身,無昧繼續念著經,再繞過這兩碑一壁。

後方,是寬闊石室。高高穹頂,冰冷四壁。侍衛們手中的燈火方才還顯得多又明亮,霎時變得幽幽單薄。

遙遙正上首,有幾個一動不動的“人”。

四周仿佛又涼了些許,令人不由自主想屏住呼吸。張屏蹲下身摸了摸光潔的石地,一步步走到那幾“人”近前。

被塵埃覆蓋的帷幔繁厚華美,漆案座椅式樣古樸,雕飾巧奪天工。端坐在正上首長案後的那人蟒袍高冠,清俊的麵龐上卻有一絲疏離與寂寥,似是凝目望著階下,又似看著未知的虛空,銅鑄肌膚在燈光中折射出淡淡溫潤。

主座階下左右,各有幾張小案,案後銅像,有長袍紗帽,亦有鎧甲佩劍,姿態或肅穆,或慷慨,或聆聽,或沉思。

桌案上,都放著杯盞。仿佛這些人或物,隻是被傳奇中的法術定在了這幽暗的地下,待有一縷陽光落下,銅鑄便會化為鮮活,把盞議事,散去塵埃與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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