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看不見,霍長治便能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的臉看,許初回憶時是麵無表情的,好像在說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一樣。
「他那時總給我一種急於求成的感覺,」許初想著事,慢慢皺起眉頭,「會因為自己拿的是半獎,就給同專業拿全獎的人使絆子。我們一起住了一年——不對,我說這幹什麼!」
霍長治聽得正入神,許初突然不追憶了,直接講起重點來:「我大四的時候無聊,設計了一個安保係統,是個很不成熟也不現實的構想,但我無聊嘛,所以做的完成度很高。我身邊的人裏,隻有霍久安知道我做了這東西。簡單的說,就是——」
許初伸手,摸了幾下才摸到果盤,將它放在麵前:「這些蘋果,是銀行裏的保險箱,這個果盤是保險庫。」
霍長治無語地看著盤子,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這個保險庫本身有一套包括發電機在內的獨立電路,單向反饋,隻能向外傳導信息,不能接受信息,這就保證了盤子不能被替換,而且隻要蘋果一動,盤子就會滴滴叫,還會有玻璃罩罩住它,」許初停了下來,問,「許老師說得還算清楚嗎?」
霍長治對許初這種時刻還要佔別人便宜的性格感到費解,不過還是開口:「你繼續說。」
「我在保險庫的另一麵的暗房裏,又放了一套備用線路,分八條線連接保險庫,隻要庫內出現異常情況,係統立即切換備用線路,這個設計的用意是,即使打破了盤子的玻璃罩,砸壞了盤子,偷蘋果的人還要再打破一層罩子才能走,這就給蘋果的保護者爭取了時間。」許初說完,拿一塊蘋果,又吃了起來。
吃完蘋果,許初把手伸到自己麵前,五指分開著晃一晃:「有沒有人給許老師擦擦手啊?」
霍長治抽了紙巾,十分盡責地將許初的手擦幹淨。
「我那時候真的很無聊,」許初再次強調,「就把圖和程序全做出來了,霍久安說他很有興趣,我把資料都拷給了他,一週以後,我們的公寓失竊,我電腦被偷了,又過去一個多月,霍久安拿到了一項很重要的設計獎項,我看了一下,就是我做的東西,霍久安原封不動交了上去。我把這個設計叫做陰陽,但是英文錯拚成ying and yang,就連這個,他都沒改。」
霍長治觀察著許初,他並沒有顯露出什麼難過的樣子,但霍長治直覺許初那時是很失望的。
「我在意的不是霍久安偷了我的東西,」許初艱難地陳述自己的想法,「這設計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可以再做出一千個來,但霍久安的動機,還有他從開始到後來那些做法,都讓我覺得很可怕。所以我從公寓搬走,跟他斷了聯繫。」
霍長治等了一會兒,許初沒有繼續說,便提問:「可是你後來為什麼又……」
「後來的事和這些沒關係,我就不說了,」許初迅速打斷他,「我們現在所在的房間,也是類似的設計,隻不過我們變成了蘋果,房間變成了果盤。」
「那你能打開玻璃罩嗎?」霍長治順著他的思路說。
「……或許可以吧。」許初猶豫了片刻,最終沒對霍長治說出實情。
霍長治可以走,但他不行。
因為霍長治隻是蘋果,許初卻是被盤子和玻璃罩夾在中間的一顆水球,打碎了保護罩,那麼那些碎片,便也會刺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