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穆垂著眼一條條的看著回複,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恩?怎麽說?”
因為小吳打褚穆進了部裏就一直跟著他,人機靈會看眼色懂分寸,十分稱心。所以褚穆走了之後也沒有讓他再接別的領導,一直在後勤掛著職,隻等褚穆回來的時候專職負責他,兩人關係不錯,說起話來也沒什麽避諱。
“聽說部裏給你調了個翻譯,原本是負責禮賓那一塊兒的,現在打算跟著你回德國。今天晚上這局就是因為這個設的。”
“給我?”褚穆微微蹙眉問道。
“對,人家去了之後直接任駐德翻譯組組長,是正八經兒的空降兵。”
“是誰你知道嗎?"褚穆心裏隱有疑慮,皺眉問道。
“聽說,我聽說啊是王主任的侄女,還是你當年外交學院的校友呢!叫什麽陶……”小吳一拍大腿,“對!陶雲嘉。"
陶雲嘉。
褚穆原本按到信息界麵回複的手指忽的一頓,隨即鎖了屏幕就不再吭聲。難怪今天晚上都這個時候了王主任還堅持請他赴宴,原來是為了她。
被褚穆按掉的屏幕上,一條信息孤獨地躺在信箱裏——
我查了今天柏林飛北京的航班啦,你什麽時候回家???
發件人:以安
褚洲同帶著眼鏡翻了翻麵前的述職報告,沒過幾眼就擱置在一旁的文件架上。雖然這位年逾五十的外交主管看起來十分嚴謹且風度翩翩,但是麵對著桌前的人,還是染上了一餘溫暖的和藹之氣。
“怎麽?這次回來是想長留還是就呆幾天啊?你媽可是跟我念叨好幾回了。”
褚穆一隻手插在褲袋裏坐在沙發上開始擺弄著矮幾上的地球儀。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中國與歐洲之間的那道距離,姿態好不閑適。“我倒是想留在家裏,就怕您老人家不準。要不回頭我就遞申請到時候您可得給我批了啊。”
對於自家這個侄子褚洲同還是十分喜愛的。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外交才華和成績,任是誰都是要高看一眼的,何況是褚家的兒子。他忍不住笑罵:“混小子,你是知道這個當口我不可能放你回來,故意將我的軍。”
褚穆擺手,漫不經心的。“我可不敢,這報告您也看了,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就先走了?”
“哎!”褚洲同摘下眼鏡叫住褚穆,不忘了囑咐一句。“你跟以安也不能總兩地分居,不是個過日子的樣兒,要不盡早把人帶到那邊去吧。”
褚穆修長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即拉開了門把手出了行政大樓。
到達東海樓的時候,王主任領著一眾後輩已經等在包廂了。褚穆瞧這一屋子的人,不禁有些頭疼。
宴席分了兩桌,一桌是新人,一桌是駐辦的幾位同事。在新人桌上有位姑娘十分打眼,年紀不大,二十幾歲的樣子。十分古典的鵝蛋臉上一雙杏仁兒眼漂亮的不得了,微微向上挑的眼眉又給這張溫婉的臉上帶了些媚意。姑娘腰板兒挺得直,打坐下就這麽端著,頭發被她鬆鬆地盤在腦後,讓人憑白無故的又覺出那麽股傲勁兒。
給褚穆接風,理應是他坐到上座的。幾個從外交學院分來的男孩兒帶著崇敬和羨慕偷偷打量著這個最年輕的司長級人物,大氣不敢出一下。外交世家的長子,果然不一樣。從人家身上的西裝到手腕上的表,哪一樣都是這些剛出了象牙塔的毛頭小子學不來的。
王主任朝這邊看了一眼,心下多了幾分盤算,端起酒杯張羅開場。
褚穆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再懶得應付也得裝裝樣子。伸手拿過麵前的杯,恭謙起身。“王主任您說笑了,這杯理應是我敬您的。”燈光下褚穆仰頭喝酒的姿態十分驚豔,修長的身姿筆挺,就連捏著杯的手指都是幹淨有力的,微微露出一截的襯衫袖口上妥貼地扣著兩顆深藍色的寶石袖扣,無一不在彰顯著這個男人的精致格調。
王主任估摸著時機打算繼續開口,說出今天的主題:“今天我還有個事得拜托您,我侄女原來是翻譯室的德語翻譯,但是丫頭一直想找個機會出國鍛煉鍛煉。您說我一個做叔叔的總得滿足孩子的要求吧。要不幹脆您不嫌棄,就讓她跟著您回德國?到時候還得勞煩您好好照顧才是啊。”
褚穆內斂深沉的眼睛十分平靜,臉上掛著謙遜的笑,不疾不徐開口:“您客氣了。能當我翻譯組組長的也不是簡單之輩,哪裏需要我照顧,回頭辦好手續讓她跟著我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