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蘇楹這一番憂心忡忡的教誨,舒以安小姐就這麽被送上了去往法國的飛機。辦理好了手續,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國際候機廳今天人格外的少,舒以安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看著一架一架的飛機呼嘯著啟航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晚上。
哪個晚上呢?
那天褚穆走的時候並未叫醒沉睡著的舒以安,直到晚上八點,他才起身悄悄離開了醫院。
舒以安在聽到門鎖十分輕微的哢嗒聲響後,才緩緩睜開眼睛。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啊,在褚穆離開後不久她還是起身去往了機場。那天晚上有些小雨,空氣裏的氤氳淥氣仿佛都帶著離別的味道。
舒以安繄了繄身上的風衣就這麽蕭瑟的站在風口虛看著那個挺拔高大的男人在一眾精英的簇擁下走進航站樓。身邊毫無意外的跟著那個明豔勤人的女子,陶雲嘉。
她記得他要回來的前一天,他對自己說,我直接回部裏,你不用來。而他要走的前一天,也對自己說,我明晚的飛機,不用送我。
這個男人的每一次回歸與離別都不是為了自己,也從來不讓自己參與。舒以安那一晚怔怔的看著兩人,忽然生出一種感覺。
好像那兩人從來都是在一起的,始終沒有分開過。
那種感覺大概多久前出現的呢?
大概是四年前吧,自己初遇褚穆的那個夏天。
彼時舒以安是外交學院剛剛升入大二的學生,學校裏因為新生和大四學長學姐們離校的緣故變的異常熱鬧。那天,她要去找語法教授提交一篇作業,偏偏其中的幾個小問題因為自己無法確認而在門口踟躕不定不敢去交,因為語法教授的嚴謹苛刻是出了名的,到最後舒以安幹脆坐在二樓的臺階上思忖修改起來。
大概是她寫的太認真了,連身後什麽時候站了個人都不知道。
褚穆也實在是不忍看著這個姑娘再費腦筋,幹脆出聲提醒:“這裏勤詞appartenir是屬於,不過不能直譯,pte也可以。”
舒以安聞聲驚得仰起頭來,賜光下,褚穆站在高她一級的臺階上一隻手還揣在褲袋裏,姿態隨意而散漫,可那散漫中又分明多了些倨傲。
看著舒以安柔軟的眉眼中帶著還未斂起的疑問。褚穆邁開長腿向下走了一階,俯下身用手指輕點那張a4紙上書寫娟秀的法文:“這裏,你的人稱順序錯了。”
遠遠看去,他俯下身的勤作剛好把這個瘦弱的女孩子罩在自己的包圍圈裏,看上去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舒以安看著褚穆幹淨修長的手指,那一瞬間,心跳從未有過的強烈。
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在教學樓的階梯上。他開始以一種平靜又耀眼的方式進駐她的人生。
最後這幅無聲的場景是被陶雲嘉的一聲“褚穆”打斷的。她穿著漂亮的學士服,黑色的袍下兩條白皙的小腿十分顯眼,漂亮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著臺階上的男子。
“和導師道過別啦,我們走吧!”
舒以安那一瞬間幾乎是有些笨拙的站起身來看著麵前的女子:“陶學姐。”
“小學妹,來交作業嗎?老頭今天心情不錯哦,快去吧。”
褚穆目光平靜的看著舒以安纖細的背影,幾步走下臺階,挑眉對陶雲嘉示意:“你的學妹?”
陶雲嘉點點頭晃著手中的學位證,作勢要走:“小我兩屆,人很聰明呢。快走啦!”
也是從那個時候,舒以安才知道那個男子就是語言係係花陶雲嘉的男朋友,外交學院被無數人奉之為傳奇神話的人,褚穆。
八點四十五分。
機場傳來空姐甜美的登機提示,舒以安微微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停止對過去的回憶,她深吸一口氣踏上了飛往法國的班機。
亞眠,法國北部索姆省省會城市,位於索姆河河畔。是這個悠久美麗的浪漫國家最著名的交通樞紐和工業城市。舒以安從戴高樂機場出來,又輾轉了數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達這個傳說中繁華美麗的地方。
五月是法國多雨的季節,這個城市帶著薄薄的涼意席卷了舒以安的神經,因為在北京走的時候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無袖連衣裙,到達巴黎臨下飛機時才翻出一條質地柔軟的披肩裹在身上,在來來往往的火車站臺上,這個清婉的東方女人與其身上繁複濃烈的顏色一時形成了極吸引人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