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恰巧第一個發現你而已。」曲昀回答。
「我也是恰巧第一次聽到有人那樣做自我介紹。」淩默回答。
他的聲音很平和，有著玉質的涼意，以及屬於學者的客觀。
「哈哈哈。沒想到您還記得。」曲昀摸了摸後腦勺。
「你們認識就最好了！曲昀小你四歲，算是你的師弟了。」梁教官用下巴指了指曲昀說。
「走吧，小師弟。」
淩默看了曲昀一眼，那一聲「小師弟」就似平靜的河流忽然打了一個漩，要不是梁教官坐在那裏礙眼，曲昀真懷疑自己會不會克製不住撲上去。
「對啊，小蛐蛐，我和你淩師兄吹牛，說你是我教過的人裏麵槍法最好的！別丟我的人啊！」
「您就安心喝茶養老吧！」曲昀朝著梁教官比了個中指。
他一開始還是跟在淩默的身後，但沒兩步就和淩默並肩，側著臉，仗著自己是淩默的「師弟」，就完全不加掩飾地看著淩默的臉。
曲昀雖然十幾歲就進了隊裏麵，小時候又是在農村長大的，幾乎沒怎麼見識過外麵的花花世界，所以有時候想問題很簡單。梁教官評價曲昀的時候是說他有完成任務的耐心和冷靜，但也擔心他離開隊裏就是個幼稚的小孩，無法適應社會。
淩默的成熟是研究工作歷練出來的，他可以無數個日夜等待一個結果，他也可以每每走在失望的邊緣尋找希望。
兩個人的氣質南轅北轍。
淩默側過臉來，看著巴巴望著自己的曲昀，停下了腳步：「你要一直看我多久？」
「淩教授不給看嗎？不給看我就不看咯。」曲昀聳了聳肩膀。
淩默什麼都沒說，繼續帶著曲昀領了器械。
曲昀端著狙擊槍，和淩默並排站著，他忽然緊張了起來。
他希望這一次自己能夠表現出眾，淩默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出色，所以曲昀必須贏過淩默，這才有可能吸引到淩默哦的注意力。
但是曲昀因為太過緊張，第一槍就失誤了。
他愣了愣，身後傳來梁教官的咆哮聲。
「臥擦！這你都能沒射中？你是眼睛有問題還是腦子有問題啊！」
如果是平時，曲昀會朝天翻一個白眼，但是這一次，他很緊張地看向旁邊的淩默，滿腦子都是淩默會怎麼看自己，會不會覺得這個「師弟」的水平太爛，根本不屑繼續比下去。
但是淩默的表情卻很淡然，隻是端著槍，靜待下一個靶子。
曲昀心緒難以平靜，他真的緊張了起來，第二個靶子，他又再度失誤了。
梁教官簡直就要忍受不了了：「小蛐蛐！你還這麼個水平，信不信我用鞋底拍死你！」
曲昀覺得很煩，回過頭來高喊了一聲：「信不信我現在就拖鞋拽你！」
這時候，淩默放下了槍，轉身看了梁教官一眼：「要麼睡覺，要麼閉嘴。」
曲昀怔了不到一秒，立刻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來，梁教官這輩子隻怕除了容隊長，沒人對他凶過了吧？
大概是因為淩默這看似沉穩卻極有氣勢的一句話，讓曲昀的心神瞬間凝沉了起來。
他的呼吸平穩，這隻是小小的飛碟而已，比起埋伏任務的時候，這種誤差根本不算什麼。
曲昀莫名想起了自己夢中在流放島上他被迫瞄準淩默的那一幕。
於是一槍又一槍，曲昀變得精準而迅速。
而讓曲昀驚訝的是淩默的射擊技術，就算他一直在梁教官的教導之下，可他和曲昀不一樣。淩默長期待在實驗室裏，按道理他的肌肉爆發力和穩定性是不會超過曲昀的，但是曲昀卻觀察到了淩默的迅速起槍和原地平槍都是一氣嗬成，瞄準和運槍都是利落而平穩，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在哪裏，而且將怎樣捕捉目標的技巧掌握得無懈可擊。
一整個早晨過去，兩人不分軒輊，就連一開始精神抖擻的梁教官，都後來都打起瞌睡來了。
「我說——你們下次再比吧？十二點了，吃飯成麼？」梁教官晃著腿歪著腦袋高聲問。
曲昀卻什麼都沒聽見，一旦進入了狀態，他的世界裏就隻有自己的目標。
他和淩默都完成了最後一輪射擊。
還完了槍，曲昀對著淩默的背影說：「淩教授，我輸了。」
「你是覺得自己是專業的所以應該禮讓我嗎？」淩默的聲音很淡，雖然收斂起了那種讓人不敢靠近的冰冷，但是沒有太多情緒的起伏。
「我當然沒有！我隻是前兩槍沒進入狀態而已。」曲昀有點忐忑，他不希望淩默對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我的學生嗎？」淩默又問。
「……不是，我哪裏有那麼好的腦子做你的學生啊。」曲昀笑了笑。
「那麼你叫我『教授』做什麼？」淩默來到了曲昀的側麵，他抬起手來，在曲昀的後腦勺上點了一下，「你不是應該叫我『師兄』嗎？」
曲昀忽然意識到，在現實裏淩默比自己年長了好幾歲啊！
真的不習慣！
「淩師兄。」曲昀念起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很小，像是念給自己聽的。
但是淩默卻已經走遠了。
離開了射擊館，開車的人是淩默。
梁教官坐在淩默的身邊，曲昀坐在後座上，隻能從後視鏡裏稍微看到淩默的額頭和眼睛。
「淩默，我跟你講清楚，今天我們不去什麼高級餐廳，一點味道都沒有！我們要吃味道重的，有特色的，有油水的，再來啤酒。」
「我開車。」淩默回答。
「你可以喝王老吉，我和小蛐蛐喝啤酒！」
這時候，淩默剛好抬眼看後視鏡，冷不丁和曲昀通過後視鏡對視了。
曲昀趕緊別開臉。
作者有話要說： DAY 72
曲昀：現實裏淩默好冷淡，傷心……
淩默：我不是摸了你的手嗎？還是你想我摸摸你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