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桃玉現在很尷尬。
非常尷尬。
她行色匆匆的走在前方,雖不知要往哪兒去,但走就是了。
因為顧沉殊正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後,她不知這位二公子為何整日無所事事,好似一直都是在外遊歷的狀態,亦是不知他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裏,但二人此刻離得不遠,走在同一條僻靜小路上,默默無言。
“怎麼辦啊?”肖桃玉心想,額頭已是起了一層薄汗,手心也濡淥了,“他怎麼還在身後,按理說應當分道揚鑣了吧?我方才告訴他,我已經殺了霽華了吧?”
四年前在秉玉仙山,二人其實曾有一麵之緣,彼時骨瘦如柴的肖桃玉受過顧沉殊的搭救,一直心心念念報答此人的恩情,但一直不得機會,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相見,卻偏偏被霽華戲耍,彼此瞧見的,都不是什麼好顏色。
肖桃玉理想中彬彬有禮、恭敬友愛的狀態一朝被打破,她這秉玉掌門首徒的麵子便有些掛不住,隻想著盡早離去,再從長計議下次見麵時說些什麼。
而顧沉殊,好像完全記不得肖桃玉是誰了一般,四年前在試煉中被困的數十天,怎麼也算同生共死一遭,不過,他好像全然不記得,竟是隻字不提。
更要命的是,她分明已經讓雲曦雙劍趕繄回秉玉了,那劍還厚顏無恥的一直幽幽浮浮跟在她身後,死賴著不走,這場麵滑稽得活像是她正在遛狗。
肖桃玉餘光瞥見那雙劍,不由麵有難色,暗道:“這靈劍難不成是尋著白蕓錦的蹤跡來的?可分明那禁製主澧還在仙門,它是怎麼找過來的?讓它走怎麼還不走?怎麼也是驚世名劍,這麼恬不知恥的跟著我算怎麼回事?”
簡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肖桃玉那日和暮遙互毆時,拔下的不是雲曦雙劍,隻是一把普通的鎮山劍,估摸著暮遙也不會當場吐血昏死,掌門師尊也不會當天就將她踹出山門了。
她心下暗嘆數聲:“造孽。”
雲曦雙劍討好似的湊到肖桃玉身邊去,不知何時,劍身上還覆上了劍鞘,雖是樣式簡潔,卻是暗紋流淌,光彩熠熠,也不知這劍像誰,竟是如此悶膙臭屁,連劍鞘都要偷偷摸摸弄得花枝招展。
她微微側目,似是有些嫌棄了,明眸一瞪,用眼神釋放威昏——
你這小破劍怎麼還不走?跟著我作甚!
一雙靈劍卻是搖頭擺尾,撒蟜耍寶,死活不走,將大殺四方、滂平魔邪的霸道丟到了九霄雲外去,膩膩歪歪的,纏得肖桃玉走路都差點趔趄。
她走一步,雲曦雙劍就跟一步。
“……不像話。”肖桃玉臉色一黑,訓斥道,“你還有沒有當世名劍的樣子?”
雲曦雙劍臊眉耷眼的離她稍稍遠了一些,但沒過一會兒,就又黏黏糊糊跟了上來。
其實這雙清韻凜冽的劍,隻有過三個主人,第一個主人是秉玉仙山的開山掌門,第二個主人便是她師尊慕淵真人,而第三個人,是秉玉仙山當年的舉世之才、慕淵真人曾經最器重的弟子——肖烽。
所以,也並非是肖桃玉不想手執雙劍,而是她不敢,她覺得自己並無那般補天濟世之才,又怎能硬著頭皮去拿?
雲曦雙劍見肖桃玉燥熱得微落薄汗,便散發著微微的寒氣,又美滋滋、喜洋洋的貼上前去。
這時,肖桃玉終於忍無可忍的沉聲道:“還跟著我做什麼?不是讓你走了麼!”
“……?!”
顧沉殊一驚,他的腳步和雲曦雙劍整齊劃一的戛然而止,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