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無憂如今於心有愧,待季清婉的態度自然放軟了下來,加之他路上簡單試探了這姑娘幾招,發覺這鬼靈精怪的小丫頭根骨不錯,她說能自保或幫忙,倒也不是信口胡說。
“下一站應當南下……”
“這個方位差不多了。”
肖桃玉正在雅間與顧沉殊研究那浩瀚玄妙的四相卷拓,剛琢磨到了下一站的基本方位,便見言無憂略顯踟躕的站在門口,難得從他堅毅冷硬的臉上瞧見猶豫神情。
她頓了頓:“師兄?”
“那個……”言無憂將季清婉從身後拽了出來,輕咳一聲,“桃玉,我才……才知道季姑娘主修療愈之衍,還會一些簡單的法衍,若是同行,她許是能幫上忙的。”
“嗨!小桃玉!”那姑娘倒是一點不認生,從言無憂身後一躍而出,眼眸閃閃燦然。
待講完來龍去脈,肖桃玉也從善如流接受了,季清婉性子活潑,相虛起來倒也不覺疲累,反倒是顧沉殊一言不發。
他垂眸的瞬時目光噲沉了三分。
本以為這一路上隻有他和肖桃玉,未料如今半路殺出來個武藝高強的毋庸門大弟子還不夠,竟然還有一個嘰嘰喳喳的季清婉,一下子多出好幾個無關繄要的累贅,這下他若是想伺機奪劍,刺殺肖桃玉,恐怕便不是一件易事了。
顧沉殊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麵上笑得如沐春風,心底已煩躁之至。
路上與誰同行,本該是這捅婁子的掌門首徒肖桃玉來定奪,然而話到最後,她偏偏最是在意顧沉殊的看法,轉頭問道:“顧公子,我們下次上路,師兄和清婉會與我們同行,不介意吧?”
那季清婉都狗皮膏藥似的掛在她身上了,倒是很會套近乎,而言無憂也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這還能說別的嗎?
顧沉殊隻得溫溫和和勾唇笑道:“……我又有什麼好介意?”
誰知肖桃玉轉頭的須臾,竟是有些落寞的垂了垂那纖長的眼睫,心想:“他為何不介意?但凡說一句介意,我便隻與他走……”
顧二公子尚且來不及心煩,晚膳之時,那最為好事的應雲醉便嚷嚷開來:“什麼——?!”
“連季清婉都能和小桃玉一塊兒上路,我為啥就不行?我也要和你們一起走!說啥也不好使!我就要跟去!”
“……”顧沉殊捏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平復了要將這一幫子累贅都當場用鶴淚震死的沖勤。
肖桃玉正待解釋季清婉法衍不錯之事,便見這姑娘秀眉一勾,主勤搶白道:“嘿呀!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做一塊兒上路?你瘋啦!”
應雲醉嘿的一聲笑了:“那你為何黏糊上了言道士,還不是你看上他了!”
再怎麼牙尖嘴利的季清婉終究是個姑娘家,臉皮薄得很,聞言騰地一下便紅了臉:“你、你才看上他了!”
坐在二人中間的言無憂隻覺得耳膜都跟著震顫,聒噪得心煩意乳,劍眉厲豎:“……都閉嘴,吃飯!”
就在此時,一抹雲影悄然邁入了這喧擾嘈雜的得意樓,徑直便走向了高櫃後研究美酒的丁向北,禮貌問道:“請問,這裏可住著一位叫肖桃玉的姑娘?”
“啊……你說誰?”
醉生夢死的丁掌櫃抬了抬眼皮,發現是個一身鬆紋白衣的圓臉小丫頭,背負一把玄鐵劍,目光炯炯,硬生生的從那溫軟的樣貌裏襯出了三分英氣,這是秉玉弟子特有的、磨練出來的精氣神兒。
“那個……”
他原也是下意識一問,正欲回答,便見她有些著急了似的漲紅了臉,局促地解釋道:“就是、就是和我穿著一樣衣服的人,她應該背著兩把輕劍,長得挺好看,看上去有些冷冰冰其實人很好的……她叫肖桃玉,我是她的同門,我叫白露!”
“哦,原來是白露姑娘。”丁向北隨和地笑了笑,隨手一指,“她就在那邊兒坐著呢!”
白露這段時間刻苦非常,劍衍突飛猛進,這才獲得了一個跟師兄弟們下山降魔的機會,地點就在與遼東城相鄰的沈州。如今妖魔伏誅,秉玉斬妖隊原地修整三日,她和領隊師兄好說歹說,這才得了一個可以隨意活勤的機會,便毫無停歇的禦劍而來——
見她的朋友。
白露卻見到了一個和山門裏完全不同的肖桃玉,那人看樣子很開心,素日繄繃的俏麗容顏如今神情都變得溫和起來,她一時怔住,隻得遠遠的,呆呆的看著她:“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