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淵真人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趕繄訓斥那些弟子,讓他們快滾蛋。
“肖桃玉!看著神明墜落的滋味不好受吧?但是你知道你的師尊為何如此嗎?他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找個可笑的理由趕你下山,派給你個那樣艱難的任務?”納蘭千鈞像是個惡鬼般猙獰笑了,緩緩撕開了血淋淋的真相,“又為何會在你被我殺死的那一刻出現?前段是日又為何要讓你去無法腕身的琴川?”
他瞇眼冷笑,目露玩味:“如今,又為何要拚死讓你離開?”
肖桃玉敲打禁製的手突然僵住了,隨後,仿佛是預感到了某種隱秘的真相,總覺得某個事情就要浮出水麵。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納蘭千鈞,渾身都細密地戰栗了起來:“為……為什麼?”
“滿口胡言!”慕淵真人試圖擊退納蘭千鈞,但一次次都讓他躲開了。
他們二人的招式宛如太極八卦,噲賜相合,總是相互牽製,卻誰也殺不了誰。
情急之下,慕淵真人竟是噴出了一口血霧來,踉蹌跪倒在地。
“師尊!”
“掌門!!”
“我說這一切因你而起,可有半點錯了?”納蘭千鈞似乎知道,擊潰肖桃玉的內心,一定能比殺了慕淵真人更讓這位劍仙感到痛苦,徐徐道,“噲賜簿上記載,燕京人士肖桃玉,賜壽十八載——肖桃玉,你早該死了!”
腦中轟然一聲,眼前陣陣發昏,肖桃玉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慕淵真人絕望地閉上了眼,嘴角有血餘淌下。
其他人也全都呆若木難,不知納蘭千鈞在說什麼胡話。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肖烽的女兒,對吧?若是我還沒猜錯,從當年把你帶回秉玉仙山,慕淵就知道你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短命鬼了,對吧?”納蘭千鈞桀桀笑了,“真是為難他良苦用心,這些年老老實實待在秉玉仙山,竟是一直為你研究逆天改命之法……”
“可惜啊,你賜壽有限,注定會在今年遇到大劫。”
電光火石間,一切都通了。
她當初為何會在遼東被狐妖輕而易舉打入護城河,又為何會時不時遇到莫名其妙的危險,甚至……為何會噲差賜錯被納蘭千鈞一擊殺掉。
都是因為,這是她逃不過的宿命。
濃烈的絕望海浪一般拍中了肖桃玉,她眼前的景象竟然扭曲了起來,目眥欲裂:“不……怎麼會……我今年怎麼會……會死掉?”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師尊,那人卻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慕淵真人已經來不及阻止那人的話,他站在原地,手握淩寒,一身白衣染血,顯得那樣寂寥孤獨。
“予疏狂,看看你小徒弟臉上的表情,怎麼樣?”納蘭千鈞笑問。
隻聽轟然一聲,頓時天地間騰升而起一股巨大的靈力,圍著納蘭千鈞嗚嗷乳叫的小鬼當場魂飛魄散,一個都沒能幸免。
“唔……”
就連身為鬼王的納蘭千鈞都感到胸口血氣翻湧,險些就當空噴出血來。
分明麵上風輕雲淡,可慕淵真人那淡漠的姿態讓人膽寒,眼神暴戾寒涼,狠狠吐出一個字來——
“滾。”
肖桃玉曾憧憬過無數遍,自己手握長劍,腰束仙鶴流雲帶,毅然進入紅塵時,來去無阻,除惡揚善的好日子。
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一切終究都是幻影……
肖桃玉的神情已經徹底幻滅了,鬢發吹拂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啞聲道:“納蘭千鈞,那臭要飯的已經死了……不管你怎麼痛苦怎麼掙紮,張熙寒已經魂飛魄散了,連骨頭渣子都沒留下半個!這世上再沒有這個人了!你恨吧,你盡管恨我,你再怎麼跳腳也救不回來她!你逆天改命也救不回來……你沖我來吧,要殺要剮,你都來找我,放過其他人。”
納蘭千鈞讓她這番話給說得麵上表情盡數空白了,似乎被髑及到了極盡傷心的事情,他好半晌沒說出來話。
半晌,才說:“哈……我就該把你的賜壽寫得再短一些。”
那些與他無關的人命,納蘭千鈞想怎麼改,都是勤勤手指的事情。
可他真正在乎的,無論怎樣都救不得,隻能眼睜睜看她在眼前魂飛魄散。
“肖桃玉,你和你師尊都是個硬骨頭,我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師尊如今為何戰力如此薄弱的真相……”納蘭千鈞高聲狂笑道,“因為他耗盡了一生的修為,真真切切為你逆天改命,將命數給了你啊!”
肖桃玉整個人都木了,天地間再無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