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鏡對同事說自己有個挑牀的毛病,在賓館睡不好,晚上回去睡。他便每晚都在玉琴那裏過夜。玉琴本是每月要翰上幾天值夜班的,也同人家對換了,都推到下個月。
她把房間佈置得如洞房一般,兩人自然是風情不斷了。
這天朱懷鏡同卜老先生聯繫,畫已裱好,便取了來。卜老說不收錢算了,難得一幅好畫。朱懷鏡卻硬要給,說這樣以後就再不好上門來了,就硬塞了兩百塊去。
劉仲夏將畫打開一看,連連叫好。他一說好,在場的同事也都說好畫好畫,隻問是誰畫的。朱懷鏡就笑而不答。劉仲夏也故作神秘,隻說可謂珍品。同事們便爭看落款,不知是誰,又不好顯得無知,隻好說大家手筆。
幾天以後,劉仲夏將朱懷鏡叫到一邊,說:“昨天晚上我回去,在家門口碰上柳秘書長,就請他進屋坐坐。柳秘書長進屋一眼就見了那幅畫,讚口不絕,隻問是誰的手筆。
我說是你一位畫家朋友的。他在我家坐了幾分鍾,一直在贊那幅畫。”朱懷鏡就知道劉仲夏的意思了。柳秘書長平日喜歡寫幾筆字,愛收藏些字畫古玩,也算得上領導幹部中的風雅之士了。朱懷鏡看得出劉仲夏不好明說,他便主勤說:“我明天問問他,是不是也有興趣要一幅。”劉仲夏覺得自己給朱懷鏡添了麻煩,就笑了笑。
朱懷鏡說的是明天,可當天下午就回辦公室去了柳秘書長那裏。柳秘書長果然很欣賞那畫,就問了這人是誰。朱懷鏡不敢像在劉仲夏麵前一樣吹牛,就說:“李明溪在本市不怎麼有名,但在外麵還是有點名氣的。”柳秘書長顯得很內行的樣子,說:“這種情況在藝衍界不奇怪哩。莫說牆內開花牆外香,還有不少藝衍家是人亡而業顯哩。我們對他們重視不夠啊。我們市裏能多出一些這樣的藝衍家,也是市裏的光榮啊。要加強扶植纔是。”朱懷鏡就說:“有柳秘書長的扶植就行了。”柳秘書長謙虛道:“哪裏哪裏,不過明年五月份市裏準備搞個招商會,有個想法就是文化搭臺,經濟唱戲。可以考慮給他辦個畫展嘛。你問他有沒有這個興趣吧。”
朱懷鏡心想,荊都畫壇名家薈萃,李明溪分量怎麼樣?弄不好就露餡了。但事已至此,退是不能退了。再說他也想幫幫李明溪,就先發製人,“李明溪早同我說過,想搞一次個人畫展。但是那得自己籌資,他就搞不起。再說,盡管他在外麵有名,市裏有些老一些的畫家總有些昏他。”柳秘書長就義憤起來,說:“那些老畫家有誰在外麵叫得響?我們在藝衍領域也要講究個競爭。既然這樣,我們就多拉幾個畫家出來,李明溪算一個,再來幾位老畫家,看誰的作品走俏。”柳秘書長這麼一說,朱懷鏡就放心了。柳秘書長在正副秘書長中隻排在一把手穀秘書長後麵,他定的事基本上是算數的。
次日中午,朱懷鏡專門約了李明溪到荊園賓館,告訴他辦畫展的事。李明溪聽了大搖其頭。半天才說:“辦畫展要錢,錢從哪裏來?向你借你也是窮光蛋。”朱懷鏡說:“錢我可以保證不要你出一分,但裱畫的錢還是要你自己出的。”“就聽你的。”李明溪說。朱懷鏡說:“現在快放寒假了,你把畫送到雅緻堂,就去北京跑一趟,請你那些老師爲你的畫寫幾句好話。市內圈子裏的朋友也請他們美言美言。到時候,往簡介裏一放,你的身價就有了。加上你的畫的確不俗,人家一看說不定又想買了呢?要是碰上外賓一買你又可以就勢宣傳了。”李明溪把眼睛睜得天大,憑朱懷鏡怎麼勸,李明溪都不想這麼幹。朱懷鏡心想,不這麼搞,李明溪的畫展肯定就不會有效果,那麼他在柳秘書長和劉仲夏麵前說的話就是吹牛了,這兩位領導就會覺得自己牆上掛的是廢紙一張。畫展不搞成又不行,顯得在柳秘書長麵前不領情似的。他隻好反覆勸李明溪別太傻氣了,你自己不推銷自己,你也許一輩子默默無聞。世風如此,你沒辦法。李明溪卻說他並不怪世風怎樣,他隻是有興就畫,畫了就了,名也不求利也不爭。朱懷鏡就罵他真的是瘋子。
李明溪任朱懷鏡怎麼罵,他隻是怪裏怪氣地笑。朱懷鏡一心要搞成這個畫展,說:“這種好事,人家想有還翰不到哩!我說你隻要還有一根筋正常,就應聽我的。你就不懂現在那些名人是怎麼成名人的!得有人擡你!你想人家擡你,首先你得自己吹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