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懷秋在外頭吃過了。」大人放開小琴,注意到了一直在看他的元麥。
元麥抿抿嘴,走上前,對著大人一個鞠躬:「謝大人救命之恩。」
「世子客氣了。」大人扶起元麥,仍是淡淡的,「我沒想到你母親和二娘會自盡。」
元麥的眼裏閃過淚光:「我知道的。大人能救下我和弟弟,能救下我爹,這份恩情,元麥一輩子不忘。」
「那倒不必,我救你們隻是出於本心。」不欲多說,大人對眾人又淡淡一笑:「走吧,外頭可真冷。」
「快進屋快進屋!」
一群人圍著大人進了元德的院子。
看著牆上掛著的玉米,大人深吸了一口氣,被眾人簇擁著進屋。
※※※
小村子今天熱鬧極了。大人回來了,大家的心都安了,所有人都擠在元德的屋子裏,等著大人的安排。
元德先開口,問:「聽說你受了重傷,傷哪了?可好了?」
所有人都關心地看著大人蒼白的臉。
大人沒回答,卻是坐在他身邊與他一同回來的男子回道:「差點一條命就沒了。禦親衛、滬安衛和天神教的人都在找他,我們易了容,就躲在雲陽城。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所有人都以為他逃出去了,根本想不到我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傷好了嗎?」小琴的眼圈紅紅的。
「好了。」
簡單的兩個字掩去了這其中的凶險和痛苦,不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從閻王殿裏爬出來的,又豈會聽不出來?
好像這次受傷不值得一提,大人接著說起正事:「伊重人已死,我現在是藺如海。」
這位大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各方尋找的伊重人。
「藺?!」元德的臉色變了,驚愕地瞪著伊重人,「你是,藺家的……」
屋子裏大部分人都變了臉色。
元麥疑惑地看向大伯,藺家?
伊重人的眼裏閃過寒光:「我是藺家唯一活下來的人。」
「嗬!」一片倒抽氣,就連懷秋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元德的嘴唇都發抖了,他一把抓住伊重人、如今是藺如海的手:「藺相爺是你的……」
「爺爺。」
「嗬!」元德的眼眶瞬間佈滿了淚,「你竟然是,竟然是藺老爺子的孫子……重人,不,如海,十五年,十五年啊……你……你……」
知道藺家事情的人都不禁落淚。
謝明的父親謝丹老眼帶淚,對幾個不明所以的年輕人解釋道:「十五年前,先帝還在世時,藺家被捲入一起冤案,滿門抄斬。」
「藺何冤獄?」懷秋震驚,他想起來了!
謝丹點點頭:「先帝生性多疑,藺家雖是三朝元老重臣,先帝卻任滬安衛和禦親衛這些惡黨汙蔑藺相爺和何尚書。當時,兩家被殺的人血染京城,六月飛雪。」
元麥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而伊重人還是淡淡的,好像於己無關,隻道:「藺家早已消亡,我之所以恢復本姓,也不過是懶得再換名字。十多年了,也不會有多少人再記得藺家。大隱於市,我們這回要到玉城關去。」
「玉城關?!」眾人皆驚,最驚訝的當屬元麥。
伊重人點點頭:「玉城關是越王鎮守的要地,不會有禦親衛和滬安衛的人馬,也不會有天神教教眾,最安全不過。若越王敗了,咱們再撤回來就是。」
「父王不會敗的!」元麥的眼睛裏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伊重人看過去:「那就借世子吉言。不過世子,你現在還隻能是元麥,哪怕到了王城關,你也要隱姓埋名。你和你弟弟都是你父王的軟肋,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你在哪裏。」
元麥重重點頭:「我知道,我不會去找父王的!」說這話時,他忍著眼淚。畢竟是還不到十一歲的孩子,能忍著不見父親已屬不易。
伊重人的眼裏閃過一絲讚賞:「到了玉城關之後我會親自傳授你武功。要想不拖你父王的後腿,你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
「大人的大恩大德,雲開銘記於心,一生不敢忘。」元麥,越王世子霍雲開直接跪下給伊重人磕了三個頭。
伊重人沒有躲,他彎身扶起霍雲開,道:「對我而言,藺家大仇已報,世子殿下以後就直稱我為藺叔吧。不過我對世子還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藺叔請講。」
伊重人從一位大嬸的手上抱過一個瘦巴巴的孩子,他拉起孩子的左手,掀開他的袖子,孩子的手腕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霍雲開對這道疤痕並不陌生,眼裏浮現某種愧疚。
「世子應該已經知道了。佳寶是我調換你弟弟的孩子,他為你弟弟承受了失血之苦,隻怕今後的身子也會受影響。我要世子答應我,不管何時,護佳寶周全。」
「佳寶也是我的弟弟,我會像疼豆子一樣疼他。」
「豆子?」
霍雲開早熟的臉上多了一絲這個年齡該有的稚嫩笑容:「就是元豆。我叫他豆子,佳寶是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