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停停靠靠,到得張溪嶺的主峰,正午已過。張穆雨和魏遲修早就跟了上來,此時正會同其他司機一起,在山巔一塊平整的山石旁,張羅餅幹、素食、方便麪,準備就餐一事。
楊誌遠一看,這一路上來,諸多雜事都已交代完畢,可以暫且告一段落,隻待分管部門貫徹實施,事後檢查。楊誌遠對此還是放心,既然他楊誌遠今天事無钜細都已一一指示,今天到場的相關領導絕不會掉以輕心。要知道張溪嶺是社港通往普天市和省城的必經之路,自己經常來往於這三地,一月之中,總要路過張溪嶺幾趟,自己今天所要求的事項,有沒有落實,隻需過一趟張溪嶺,幾乎都可以盡收眼裏,心中有數,相關部門自是不敢拖拉,賜奉噲違,肯定會貫徹執行,雷厲風行,這點無需置疑。
楊誌遠站在張溪嶺的山巔,秋風習習,極目遠眺,張溪嶺秀美山色一覽無遣。
楊誌遠對著身邊的一幹官員說:“說實話,此時,我看著這張溪嶺的秀美山色,沒有欣喜,隻有沉重和悲哀。按說剛纔我交代的那些事情,根本用不著我楊誌遠出麵,一一指示,爲什麼呢,因爲這本來就是你們公安、交通等政府職能部門的職責所在,不應該由我推一下,你們就勤一下。張溪嶺事故頻發,你們難道就不明白事故的原因,隻怕未必,你們隻是習慣於惰政思維,不去想不願做罷了。一出問題,從來不從自身找原因,總是變著法子找剎車失靈等其他原因,一味推卸責任。今天我這個一把手在張溪嶺現場辦公了,張溪嶺的問題就立馬解決,那些我看不到的地方呢?是不是一切還是照舊?我知道大家對這種現象,司空見慣,習以爲常,因爲大家知道這種現象不止發生在我們社港,各地都是如此,出了問題的虛理方式也都雷同,屬於‘潛規則’。橋樑坍塌了,肯定是貨車超載;路麵坍陷了,肯定就是地下管網的原因。從來不見有人對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擔責,也從來不見紀檢部門去追查事件背後的事實真相。久而久之,就養成了政府部門草菅人命,對危及羣衆生命財產安全的隱患,熟視無睹的官僚作風。這是什麼,說穿了就是官僚腐敗。在我看來對危及羣衆生命安全的問題麻木不仁,甚至比貪汙受賄更可惡,危害更大。長此以往,其結果就是民間積怨加深,‘社港羣澧事件’的發生,僅僅是因爲政府挪用了鄉親們的徵地補償款?這隻是其一,更深層的原因就是,我們的黨員幹部平時作風粗暴,隻利己不利人,長期對羣衆的疾苦無勤於衷,這纔是‘社港羣澧事件’產生的最終原因。”
楊誌遠斬釘截鐵,說:“這種隻知利己的官僚作風,其他地方我楊誌遠鞭長莫及,無能爲力,但隻要我楊誌遠在社港主政一天,則社港此風必整。想惰政懶政,門都沒有。我希望大家記住我剛纔所說的話,認真反省部門的工作,有則立馬整改,無則加勉。我楊誌遠不肅清此風,誓不爲人,因爲此風不改,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們的黨與羣衆離心離德,政權瓦解,禍國殃民。”
曹德峰是新官上任,他知道楊誌遠即便是追責,交通局的前事也追不到他身上,但楊誌遠此話,還是讓他心跳加速,惶恐不已。曹德峰尚且如此,其他諸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誠惶誠恐,心懷忐忑。
孟路軍在一旁靜心旁觀,孟路軍和楊誌遠共事已有兩月,他發現楊誌遠這人平時話並不多,到一個地方都是隻看隻聽不說,但一旦其開口說話,總能一針見血,直指是非利弊,想糊弄他,想都別想。今天楊誌遠這一番話雖然是有感而發,但出自肺腑,更彰顯其清除官場頑疾的決心。
孟路軍看著一幹下屬在楊誌遠麵前惶恐不安,冷汗直流。他發現這是因爲楊誌遠除了看問題透徹,一身正氣之外,楊誌遠的眼裏還透著一股子殺氣。楊誌遠目光一掃,殺氣騰騰,誰不敢與其相視。
在官場,楊誌遠如此有些不同尋常,這應該與他做過周至誠書記秘書的經歷有關,周至誠書記在本省主政期間,也是雷厲風行,該出手時就出手,從不手軟。楊誌遠在周至誠書記身邊耳聞目染,作風不免與周至誠書記有些相似。而且楊誌遠從心裏不太把這個縣委書記當回事,縣委書記這個職位說白了就是一個讓他施展才智的平臺,他要利用這個權力平臺去改變一縣鄉親貧窮落後的生活,爲一縣百姓謀福祉,如果要他隨大流,得過且過,那這個縣委書記不做也罷,還不如回他的楊家坳賣山泉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