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臣不能起, 因為臣此番要參奏太子殿下在征討西蜀之時,水淹遂州屠盡滿城之暴舉!趙景湛心中無民無君,何堪我朝太子大任!”
說話的是禮部主簿韓紹, 此人是朝中聞名的老頑固, 當朝任誕成風, 老莊盛行, 孔學式微, 時人皆主張越名教任自然,然而此人卻反其道行之, 主張克己復禮,成天鼓吹孔學周禮。三天兩頭給陛下上書, 要陛下以仁愛治天下, 梁元帝武人出身, 對酸腐學究氣的韓紹十分不喜, 可此人又非常遵紀守法, 想要尋他的錯虛將他貶謫也不能,因此隻能限製他升官,韓紹入朝三十年,如今也隻不過是個禮部的主簿,也許他知道自己不得聖心,便也破罐破摔, 每逢聖上高興的時候就要尋一些不合禮法的地方給聖上添點堵, 比如現在。
雖然他彈劾的是太子殿下, 但此刻明知陛下大喜,他卻非要挑這個時候彈劾太子,在梁元帝看來者擺明了就是不顧及他的麵子。
太子還未說話,梁元帝便肅然道:“愛卿啊,此事容後再議。”陛下這樣說已經很給韓紹麵子了,但顯然韓紹沒打算就著陛下給他的這個臺階下來,也沒想讓這件事情就這樣揭過去。
他匍匐跪地,苦口婆心道:“陛下!太子殿下殘暴屠殺遂州百姓,其暴行天之昭昭,若是讓這樣的人再位居太子,陛下百年之後,此人必為下一個楊廣,斷送大梁基業啊!陛下!!”
韓紹以頭搶地,一副文死諫的忠貞模樣。他這句話可謂是戳了梁元帝所有的死穴,說太子是下一個楊廣,就是說陛下有眼無珠,不會選人;帝王之心,最忌諱別人談論他的生死,朝臣提到陛下皆口呼萬歲,可這韓紹卻提到陛下‘百年之後’,南唐未滅陛下壯誌未酬,這韓紹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談論他的生死,不僅說陛下不能萬歲,還說他的基業會二世而衰,句句戳中了陛下的肺管子,陛下能容忍他大放厥詞才怪。
許霽川看了看太子,又偷偷覷了覷陛下,心道:“一,二,三,爆!”
果然陛下大怒喝道:“住口!”
那又臭又硬的韓紹豈會怕陛下的怒喝,陛下越怒越能表現他寧折不彎的氣節,他再拜道:“老臣以性命納諫,求陛下廢除趙景湛太子之位,以昭仁愛萬民之心!”
陛下臉色發青地看著匍匐在地的韓紹,大約是氣的急了,他喉嚨裏溢出兩三聲咳嗽。
那韓紹大約是真的想將陛下氣死,見陛下不說話,他又道:“求陛下廢除趙景湛太子之位,以昭仁愛萬民之心!”
陛下臉色鐵青地看著他,恨不得此刻就叫人將此人拖出去碎屍萬段!可陛下怒火中也不得不想,這韓紹說的也並不是全無根據,阿宴水淹遂州後屠城確實是有些過了,這孩子年紀還小,有的事情確實急於求成了。
陛下環視了一圈朝堂之內的所有官員,竟然無一人出來為太子說話,他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阿宴這孩子太實誠了,平日裏隻知道用心完成交給他的朝政,卻不知曉在朝中結交大臣,如今被韓紹如此彈劾竟無一人為他說話。
中書令大人素來是陛下的解語花,此時他站出來道:“太子殿下此次出征四月內平定西蜀,如此不世之功,英雄少年,可比肩漢朝冠軍侯霍去病了。殿下水淹遂州之後屠城是不對,但韓大人將太子殿下比為楊廣這等暴君著實有些嚴重了,古代名將哪個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就是冠軍後霍去病也曾滅了匈奴一個部族全族,太子少年氣盛,再調教調教就是了,勤輒談廢立太子勤搖國本,於國無益!依臣見,不若將太子殿下禁足三月,在東宮好好磨練磨練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