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那個紅黃相間的,是吧?」許日清興奮地指著前方。

「麥當勞嗎?」

許日清用空閑的右手肘狠狠地框住洛枳的脖子,「我告訴你,中國的民族產業就是被你們這群人逼上絕路的!」

洛枳肅然,點頭點得像廣場上覓食中的鴿子。

許日清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怎麼?」洛枳抬起頭問。

「沒有想像中好吃。不吃了。」她微微撅著嘴,像偶像劇中驕傲美麗的大小姐。洛枳突然真心地悔恨於自己竟然是個女人,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煞風景的事情嗎?

洛枳也點點頭,「地壇也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她想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沒有那麼好。」最終不得已用了最最樸素萬能的一個「好」字。

許日清詫異,「那你以為地壇應該是什麼樣子?」

洛枳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低頭沉默著笑。

「你怎麼是這樣的人?」

洛枳一頭霧水,眼前的女孩托腮望著她,和自己一樣一臉探詢與不解。

「我是……怎麼樣的人?」

「跟我們第一次見麵,太不一樣了。」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洛枳回憶著那次受張明瑞的囑託扮演了一次惡女人和知心姐姐的合體,然而怎樣努力記憶還是有些模糊,更何況,富含目的性的見麵讓她不免行為舉止有些變形,究竟留給許日清怎樣的印象,她自己也完全沒有把握。

「其實那天和張明瑞一起自習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我印象中不一樣。今天再看到,發現更不一樣了。」

洛枳撓撓頭,「是嗎。」

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回應許日清,場麵再次冷清下來。洛枳忽然有些難過,眼前的女孩子應該是正在努力地說些坦誠的話,她不是不想迎合,隻是忽然不知道應該怎樣做。這一路上,也可以笑著開玩笑,說到某本書的時候也會激動地討論一番,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就像一串斷了線的珠子,在地上四處跳躍,偶爾撿到一顆,光澤耀眼,卻隻是孤零零的。

她們缺少感情,沒有共鳴,中間卻橫亙著彼此都努力裝作看不見的兩個男孩,那時不時的冷場和沉默,其實並不是毫無緣由。

但是許日清還是付出了努力想要找到一根線將彼此串聯起來的。洛枳真心喜歡這個明朗的女孩,從初見開始就那樣澄澈的一顆心,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即使回頭,也從不扭捏。

多好。可惜誰都不懂得珍惜她。

何況自己更是沒資格替她惋惜。

「有個東西,請你幫我轉交張明瑞。」許日清從書包中將所有的書一股腦掏出來摞在桌子上,最後從書包底部拽出一個NIKE的袋子。

「當年我鑽牛角尖出不來的時候被他痛駡一頓,後來他被我冥頑不靈氣得提前走了,走前怕我著涼,把自己的衣服披到我身上了。後來跟他關係緩和,重新成了好朋友,一直想要把衣服還給他,不過每次我一想要提到這件衣服,就會害怕想起當時跟他們鬧翻的那段很尷尬的日子,所以就這樣拖著,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還。」

洛枳接過袋子,輕輕一捏帶出嘩啦啦的響聲,「我知道了。」

許日清笑起來,「跟你在一起真是輕鬆,你很討厭說廢話對吧?我記得第一次在咖啡廳你還是挺能說的,頭頭是道條理分明的,但是後來再見到,話就少了那麼多。」

洛枳笑,「其實我的確不大喜歡說話。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可能正好趕上我情緒不大穩定,話多。」

許日清托著腮看向藍黑墨水一般的夜色,輕輕地說,「我情緒一直不大穩定。」

「自己覺得痛快就好。」

「但是我也並不痛快。」

「很少有人活得痛快,你並沒吃多少虧。」

許日清聞聲笑得很明媚,洛枳由衷地讚歎,這樣的笑容,誰看了不痛快?

「你看,又來了,其實你挺牙尖嘴利的。」

「我不介意你把牙尖嘴利替換成伶牙俐齒。」洛枳無奈地笑。

「我介意。」許日清嘴角上揚,狡黠地揚揚眉,左手一直在用小勺蹂躪著碗中已經碎成渣滓的杏仁豆腐,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張明瑞是個很好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