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安詳地躺在簇擁的鮮花中,閉著眼睛,在妝容的作用下臉頰浮著一層健康的粉紅,嘴唇看起來依舊柔軟溫熱,像是在熟睡著。

“季淮……”談翊低聲喊道。

季淮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談翊的手覆蓋在水晶棺上麵,似乎是想要撫摸季淮的臉頰,但卻被玻璃阻隔住了。

陰陽兩隔。

“走吧。”程宥晟道,“夠了,也許死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他想起季淮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樣子,“他過得很苦了。”

棺槨被運輸到了殯儀館的車上,從此塵歸塵土歸土,一個曾經存活在世間的人就此泯滅,消散,最終了無痕跡。

談翊在季淮的墓前放了一束白菊。

他離開陵園的時候天已經擦黑,繁燈漸起,車水馬龍,晚高峰時段最能窺見一個城市的繁華。他被堵在路上,手搭著方向盤,眸色深深地看著前方鮮紅的刹車燈。

他思索了很久,直到車輛再次起步,才下定決心,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談翊?什麽事兒?”對麵很快接起來,是一個懶洋洋的男聲。

“段澤川,幫我一個忙。”談翊道。

段家和談家是世交,段澤川和談翊小時候就認識,讀高中的時候一起上了三年學,分開後聯係也一直不斷,他是談翊的交際圈裏為數不多的知道季淮的人。

“你說。”

“讓你叔叔調查一下莊燁霖,重點在這個月9號前後,他和什麽人聯係過,是不是有可疑的動向。尤其是和醫療係統相關的,還有不明的資金流向。”談翊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淩遲著他的心髒,將那份年少起就純粹幹淨的感情糟蹋的遍體鱗傷。

“莊燁霖?”段澤川有些吃驚,但隨即意識到了什麽,他的語氣嚴肅了起來,“好,你等我答覆吧。”

談翊掛斷了電話,將車子停入地下車庫,卻沒有立刻上去,而是在燈光昏暗的停車場坐了很久。莊燁霖是他年少時最美好的回憶,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珍惜著的人,對他來說,莊燁霖不僅是曾經的戀人,更是一段簡單純淨的時光。

他不敢相信是莊燁霖動手做了什麽。

他的小王子,一直天鵝一樣高貴優雅,活在一個隻有音符和藝術的世界裏,不沾染一星半點的塵俗,天真又美好。

談翊坐了足足半小時,才推開車門下去,他回到家的時候燈是亮著的,這間公寓他給了莊燁霖鑰匙,這個時間,應該是他過來了。

果然,開門進去的時候莊燁霖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堆著幾個本子,聽到門響他抬起頭,“你回來啦,今天好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