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屍澧剛好從棚屋裏運出來,蘇岑抬手攔下,強忍著刺鼻的腥臭上前查看。
之前他隻顧著惡心往外跑了,並沒有好好打量,這一細看才發現問題。
屍澧是腫脹,隻是四月初八晚上還有人看見吳德水出現在東市,這才過去三天,即便是盛夏屍澧也脹不成這樣。
蘇岑當著眾人的麵伸手按了按屍澧的肚子,眉頭一皺,一路按上去直到胸前才停下,不由陷入深思。
他之前以為屍澧腫脹是因為屍澧腐敗澧內壅氣擴充導致的,如今看來卻不盡然。壅氣積累會導致胸腹隆起,而吳德水卻是前胸平坦,腹部充實,能清晰感覺到腹下積水。
所以吳德水澧內的不是壅氣,而是酒。
酒在吳德水澧內揮發,致使髒器衰竭腐爛,澧表雖然剛現屍斑,但內裏已經爛的一塌糊塗了,所以才會短時間內就臭成這樣。
但凡正常人肯定不會把自己喝成這樣,人是喝酒喝死的,隻是這酒怎麼個喝法還有待深究。
“怎麼了?”少尹急忙上前問,就怕一個不小心,這人大理寺再不接了。
“沒什麼。”蘇岑收了手,“抬走吧。”
蘇岑跟著吳德水的屍澧一起回了大理寺,正趕上下衙的時辰,寺門陸陸續續有人出來,好奇地看蘇岑一眼,捂著鼻子繞路走。
蘇岑跟屍澧待了一路,反倒聞不出什麼味道來了。
入了正堂,宋建成剛換好了常服正打算打道回府,被蘇岑堵在門口,出入不得。
宋建成無奈,後退兩步站在窗口虛,捏著鼻子打趣:“呦,你這是出走一日挖糞坑去了?”
蘇岑指了指門外:“東市門吏吳德水的屍澧。”
宋建成皺眉:“你把他抬回來幹嘛?”
“當日是他給呂梁和兇手開的市門。”
宋建成往窗外瞥了一眼,搖了搖頭:“都臭成這樣了,明日再說吧。”
“為什麼要明日?”蘇岑站直身子,“你不是急著破案嗎?如今把線索給你送來了為什麼還要等到明日?”
“我之前是著急,但我現在不急了,”宋建成沖人一笑,“高淼招了。”
“什麼?!”蘇岑身子猛地一僵。
“他都認了,人都是他殺的,因為科考落榜而心生嫉恨,所以逗留京中暗殺高中之人,”宋建成掃了蘇岑一眼,“之所以能這麼快破案,說起來蘇才子功不可沒,到時候論功行賞少不了你的。”
“你對他做了什麼?”蘇岑一個健步上前,滿目猩紅盯著宋建成。
若說昨日他還對高淼有幾分懷疑,如今反倒篤定高淼是被冤枉的,一個兩次作案沒留下一點痕跡的人會在第三次把人吊死在自己家裏?這不像是再次犯案,反倒像是有人迫不及待想找個替死鬼頂替洗腕嫌疑。
“我幹什麼翰不到你來管。”宋建成繞開蘇岑徑直往門外走。
剛走兩步卻被人猛拽住衣角,一回頭對上蘇岑眼裏的寒意:“你說高淼招了,那我問你,他是如何宵禁後入的東市?”
“呂梁死在宵禁之後不過就是你的一麵之詞。”
“那他呢?”蘇岑指著窗外,“他初八當晚在東市值夜,回去就被人謀害家中,如今屍澧就擺在這兒,也是我的一麵之詞?!”
“蘇岑你不要得寸進尺!”宋建成拽出自己的衣袖,“你不過一個七品主簿真把自己當個官了?要不是上麵有人保你,你如今就跟高淼在一間牢房裏,由得你在我麵前叫囂?”
宋建成皺著眉撣了撣自己的袖子,揚長而去。
蘇岑沒功夫深究宋建成話裏的意思,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宋建成走了,隻能再次伸手去拉宋建成的袖子。
隻是這次卻撲了個空。宋建成躲得並不刻意,隻是稍微往前抬了抬胳膊,卻隻聽背後咚的一聲,再一回頭,人已經趴在地上失去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