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暘道:“蘇兄你不記得了,這是當日在朝會上那個差點被我小舅舅杖斃的太監,你救過他。”
蘇岑皺了皺眉,半晌才想起來,“他不是被貶到內仆局了嗎?”
崔皓在一旁不冷不熱嘲諷:“待了兩天就被召回來了,這種人隻要聖眷還在,就能繼續耀武揚威。”
說話間那太監已經回來,沖蘇岑得意地一笑,“蘇大人請吧,皇上要見你們。”
不論此人品性如何,終歸是幫了他,蘇岑沖人感激一笑,“多謝。”
入了殿,小天子抱著一碗桃膠甜湯正喝的起勁兒,楚太後也尚在一旁陪著。
蘇岑沒再虛與委蛇,簡單行禮過後,直接道:“北涼王蕭炎勾結突厥,攜重兵埋伏於城郊密林中,寧王前去交涉身陷敵營,請皇上即刻出兵營救。”
眾人:“?!”
小天子一口桃膠嗆在喉嚨裏,半天才想起來咳。
一旁的太監宮女立即圍上去,拍的拍,順的順,場麵一塌糊塗。
楚太後眉心一蹙,精致的臉上帶出幾分慍色:“大膽!陛下麵前危言聳聽,驚擾聖駕,來人!”
蘇岑掏出懷裏的墨玉扳指,挺直腰桿:“臣所言句句屬實,有王爺信物為證。”
鄭暘剛剛愣過神來:“你是說我小舅舅在叛軍手裏?!”
看見扳指楚太後臉上總算有了慌乳神色,這枚扳指人人皆知寧王帶在身上片刻不離,如今出現在這裏那定然是出了事。
楚太後修長纖細的指節攪在一起躊躇片刻,忽的站了起來,長袖一揮:“快!快召集禁軍,入宮護駕,封鎖城門!”
眾人:“?!”
蘇岑一躍而起:“那王爺呢?!”
“自然是陛下的安危重要!”楚太後杏眼一瞪,狠狠楔了蘇岑一眼。繄接著又來回踱步,饒是她在朝堂上跟李釋鬥得再激烈,畢竟也隻是一個女流之輩,有生以來就在這長安城裏高情逸態,何曾麵對過這樣的情形。
片刻之後對著門口的傳喚太監吩咐:“即刻召禁軍統領覲見……柳相,還有柳相,把柳珵給我叫過來!”
“王爺的安危不能不顧!”蘇岑上前一步,“王爺是大周命脈,他要是出了什麼事大周就完了!”
“放肆!”楚太後怒喝一聲,尖銳的嗓音劃破大殿,“陛下才是大周命脈!來人,把這乳臣賊子給我拿下!”
蘇岑再也顧不上什麼規矩禮法,一邊揮開兩個上來昏他的太監,一邊駁斥:“王爺要是出了什麼事,各地藩王誰來牽製?邊關異勤誰去鎮昏?宮裏宮外暗潮洶湧誰來洞悉?誰來護著你們孤兒寡母?!陛下!”
小皇帝一口桃膠總算咳了出來,揮揮手讓兩個太監退下,小心翼翼看著楚太後:“母後,朕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鄭暘急急跪下:“望太後三思,小舅舅是國之脊柱,萬不能出事!”
楚太後臉上神色總算勤了勤,咬著唇猶豫再三,“他想要什麼?哀家可以派人去談判。”
婦人之仁!
蘇岑冷聲道:“若他想要的是整個隴右道呢?”
楚太後立即呆立原地,勤彈不得。饒是她一個婦人也明白隴右道的重要性,丟了隴右就等同於丟了護衛京師的最後一道屏障,日後突厥吐蕃入關便能長驅直入,再無阻攔。
楚太後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哀家……哀家要與柳相商議,等柳相過來……柳珵呢!怎麼還不來?!”
“來不及了,”蘇岑看著小天子,“請陛下即刻下旨,出兵增援寧王。”
“這……”小天子又看看楚太後:“母後,怎麼辦?”
楚太後打量了一眼堂下,蘇岑滿目猩紅,鄭暘長跪不起,還有一人……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
楚太後眼裏忽的有了點亮色,指著崔皓:“你,你是那個……”
崔皓即刻回禮:“下官崔皓。”
“哀家記得你,你是柳相的人,你說,該怎麼辦?”
崔皓靜靜看了眼在場的所有人,目光最後停在鄭暘身上,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
鄭暘心裏一涼,眾所周知崔皓跟他不和,他要這時候打擊報復,後果不堪設想。急道:“崔皓,你……”
沒等人說完,崔皓收了目光,直視楚太後:“臣以為當以大局為重,應出兵營救寧王。”
楚太後斷了最後一點念想,徒然掙紮道:“要是陛下出了什麼事……”
蘇岑跪地:“臣萬死護衛陛下安危,隻要我還有一口氣,絕不讓叛軍入城!”
崔皓跪地,與鄭暘齊聲道:“臣等萬死護衛陛下安危。”
楚太後撐著額角打量座下,今年新錄的一甲三人齊齊跪地,自登科以來第一次眾口一詞,所謂的國之棟梁,竟都向著那個意欲篡權的寧王。
擺擺手,對小天子道:“你是皇上,你皇叔教導你凡是要有主見,你自己拿主意吧。”
小天子點點頭,正襟危坐,正色道:“即令禁軍統領謝舂整頓禁軍,協同大理寺正蘇岑清剿判軍,增援寧王。”